那时候,他走过的路都会绽放出鲜艳的花朵,他碰触过的枝头能迸发出春意,他的笑容可以融化最寒冷的冰雪,他的声音能醉染所有的枫林。
那一年他十六岁。
接到信的时候,他正站在秦淮河畔,华灯初上的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
送信的驿官遥遥望见他,只觉得一生的梦想都被终结了。甚至连信都不想交给他,只怕信一拿走,就和他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关连。
然而驿官是来送信的,终究不过是他生命中的过客。
信交到他手上,打开来一看,他就笑了。
本来一点都不关驿官的事,但他却忍不住问:“为什么要笑?”
“你不知道吗?”
驿官被这理所当然的口气问得一愣:“我怎么会知道。”
他把信往驿官手中一丢,哈哈大笑,翻身跃到了画舫顶上:“因为大哥要我去长安……”
长安。
美酒如池,春花如醉的长安。
那时候,不管是文人还是剑客,没有人不向往着长安。
林拂羽要去长安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江南。
他的车子压过的每一寸路,都有痴情的人铺满了鲜花。
女孩子从楼顶上探出头来,望着他把招摇:“你真的要走吗,走了我们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虽然从来都不认得这些女孩子,他却仍然向她们微笑:“我会回来的。”
“不要骗人了。”
“真的,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
“不,你只要肯回来,让我们看就可以了。”
那个时候,潇洒如玉美少年,只要走过,只要微笑,就是一道绝靓的风景。
路过三江镇,要坐船过江,船是提前就已经包下来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忽然一群人闯过来。
“船家。”那些人站在岸边呼唤,“给你五倍的银子,把船让给我们。”
老船家连声赔笑:“对不住啊,人家是提前包下来的,我不能把人家赶下去,对不对?”
“什么对不对,我管你对不对,我们爷是官门中人,拿出官府的官碟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给你钱不过是给你个台阶下。”
老船家不由得去看他们围绕在中间的那贵公子,只有十j□j岁的年纪,然而贵气天成,风流如玉,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得出来的。船家心里也有些害怕,回过头去跟先前的主顾商量:“我说公子,民不跟官斗,咱们还是让了吧。”
林家的下人也不是好惹的:“胡说些什么,我们交了钱,定了船,什么官不官民不民的,我们才不管。”
这声音传到了外面,岸边那群人就呼叫起来:“放肆,竟敢目无朝廷,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贵公子微微摇手,制止了那些人跟林家的对骂。
“船上的人请行个方便,我身负着公务,要急着赶路,船请让一下,钱我们好商量。”
他语调客套,却自然带着一种矜持自傲的气质,仿佛这世上的人,本来就该屈居于他之下。
然而他刚说完,就看那船稍微动了一下。
开始还以为是错觉,随后那船竟渐渐划远了。
岸边那些人不由得叫起来:“喂喂,怎么走了?”
喧闹间,却见船舱里有人挑开了帘子,那已经是黄昏时候,最后一道夕阳映在了他脸上,他笑得连那最后的一道光芒都没有了颜色:“想要船吗,自己去找,抢别人的算什么本事!”
那样艳亮的笑容,将水边的美景都比了下去。看着他的笑容,就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岸上所有人都呆住了。
船行出很远之后,那贵公子才缓缓地吁了口气:“跟我斗啊,玩死你!”
旁边的跟班儿刚想说话,那贵公子微微摆手,就让他把话吞回到了肚子里。
贵公子手指轻轻一勾,另外一个人急忙探了身子过来,却听贵公子声音里带着莫名的兴奋:“游过去,给我把他的船砸漏了!”
“三、三爷……这不好吧……”
“敢跟爷顶嘴!”那贵公子飞起一脚,就把他踢到了水里。
这时候另外一只渡船已经回到岸上。
那些人拦住了船,讲妥了价钱,上了船。
傍晚风大,吹得船一路往前飞进,船老大站在船头撑杆,回头向那贵公子笑道:“公子这是往长安去吗?”
“是啊……”那贵公子应得漫不经心。
隐约看见那艘没能抢到的船就在前面,被踢进水里的跟班儿已经渐渐追上了那条船,一个跟头扎进了了水底。
“听说长安可是个好地方,我老早就想往那里去看看,只可惜人穷命贱哪……”船老大的话并没有人理会,他似乎也并不需要人理会,只是一味的自言自语,自哀自怜。
说着话,前面的那条船似乎震了一震,然后船身一歪,向旁边倒下去。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