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你这人真是没趣到了极点。”顿了一顿,他也学着李宪的样子,也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你难道不觉得,人辈子都这么清醒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如果能喝得醉,那也是天大的福气。”
李宪看了他一会儿,把他的手缓缓地拿了下去。
雪已经下得很深了。
他在雪中往城里走,眼看着金黄色但阳铺在了雪地上。
他当然知道三郎说得对,可是,三郎所不知道的是,能醉倒的福气是上天给的,上天注定让他从始至终都像被刀扎一样的清醒,那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殿下……”一个人看到了他的身影,呼喊着迎了上来。
“殿下您这是到哪里去了,府里的人听见您从宫里出来了,到处找您呢。”
李宪没有说话。
寻着密密麻麻的脚印一直往前走。
这世上的路那么多,最后大家还不是都往一个方向去,倒不如让自己在路上过得快活一些。
李宪突然停住了脚步。
那人没留意,差点撞到他身上。
“李福。”
“在。”那人应了一声。
“传我的命令下去,从今天起,我李宪旗下的所有人,不管兵将还是谋士,打起十分的精神,全力支持三郎!”
李福一惊:“殿下……殿下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他不知道李宪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的背影,希望他能把刚才的话稍微解释一下,哪怕是只是一点点征兆也好。
但却只看见李宪修长的一道身影,在雪地里慢慢地走远了。
这些天李宪悉心照顾,终于是把莲子硬从阎王殿上拉了回来。
睁开眼她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他,好像刚出壳的小**一样,她黑白分明的眼晴呆呆地看了他许久:“我死了吗?”
要是换做三郎,听了这话,一定是会捏造出许多故事来骗她,李宪却只安安稳稳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没有。”
莲子松了一口气,爬在床上喜笑颜开:“我一眼看见你,以为我是在做梦呢,要不就是死掉了。”
她受了伤,不能躺着,只能爬看,所以看不到李宪脸上的表情。
她在梦里所梦到的人,真的是他吗?
这么玲珑剔透的一个女孩子,竟在大事上糊涂的像头猪,连自己喜欢的人是谁,都弄不清楚。
“哎呀,你不要看我,头发这么乱。”莲子却完全不知道李宪心里想什么,一味地捧着脸做娇羞状。
她本来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这几天被汗水乱成了结,完全成了稻草的样子。
“我让人给你通一下。”
“不要别人碰。”莲子撒娇,“你帮我梳嘛。”
通天大事难不倒李宪,然而这种小事却让他手足无措。
他是王孙公子出身,最落魄的时候身边也有不下十个仆人,别说给别人梳头,就连自己的头发都从来没碰过。
可是又怎么能跟莲子说,我不会梳?
拿了梳子在手里,一手按住了莲子的脑袋,刚想往下落就听莲子质疑他的姿式:“你干嘛,杀猪啊?”
一滴冷汗从李宪额头上落下来:“不是,我怕你乱动。”
“那……”莲子不好意思说,那也没有按着别人的脑袋梳头的道理,“我不动,你梳吧。”
话音未落,一声惨叫划过了禁宫的上空。
立时间一群侍卫推门闯进来,张牙舞爪地大叫:“出了什么事!”
李重茂紧随其后:“莲子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重兵武装如临大敌的人们却被眼前的情形囧住了。
他们所想像的血溅三尺场面完全没出现,只是一个人在床边扎着两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而另外一个人,正挣扎着,想从头上取下那枚夺命飞梳。
“没事。”虽然想尽量维持平时一丝不乱的神仙样,但李宪的表情怎么看都觉得尴尬。
“没事叫这么大声!”李重茂气不打一处来。
莲子好容易才从自己头上弄下了那把梳子:“你过来,我扎你一下,看看你叫不叫。”
李重茂对她心里有愧,不敢再回嘴,让那些傻到家的侍卫退了下去。
“对了。”那些傻呆侍卫倒让莲子想起一件事,“你怎么会在这里啊?这不是皇宫吗?”她问李宪。
李宪没有说话。
“因为你发高烧,一直在叫蔡王的名字,所以我让他过来照顾你。”李重茂跟莲子解释。
莲子呆了呆。
目光落在了李宪身上。
原来这些天他一直都在她身边的。
前所未有的温柔,忍不住拿指尖轻轻碰触他:“谢谢你。”
李宪却只是握紧了她的手,从始至终都是李重茂和莲子的一厢情愿,他没有承认,也没有揭穿那天晚上莲子所叫的名字,其实是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