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问了一声:“这是在做什么?”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平淡。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春风拂过了沙漠,忽然间万物皆绿,焦燥和狂暴的情绪,都被那声音平息了。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向那人望了过去。
他站在客栈门前,其实就是平平淡淡地穿着淡蓝色的旧长衫,从发丝到衣物,没有一件值得道称的饰品,但他只要人站在那里,就是要被所有人瞩目的。
他那么好看的温柔的眉眼,只要生平见过一次,就再不会忘记。
官兵中似乎有人吃了一惊,看着他叫道:“王……”
他略一抬手,示意那人不要出声:“本来是没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这样一闹,反而惊扰民心,都回去吧。”
官俯首称是,一声都没敢反驳,就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人群中激动混乱的气氛也渐渐平静下来。
众人都退下去的时候,一个男孩子从那人身后探出头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眉目浓丽的让人一望惊艳,像是盛夏里的花朵,因为过于美丽反而生出一种暴戾之意。
他略抬了下巴,向莲子雇来的小厮说:“李白呢?”
小厮也被这两个人的气势震住了,呆了一会儿才说:“他……先生他不见客……”
“不见客?我是客么?你去问他,他敢不见我么?”
小厮被问得张口结舌:“可是……可是先生他吩咐了,不管是什么人,不管谁来,都一概不许惊扰他。”
男孩子冷笑了一声:“他倒摆起架子来了,我看他能藏到多会儿。”
抬高了嗓音向楼上喊:“李白,李白,快滚下来见我,惹恼了我我砍你的头!”
那蓝衫男子拍了拍他的头:“算了,他既然不愿意见人,那一定有他人道理。”
“我才不管他什么道理!”
这争吵声传到楼上,莲子站在窗口,听得清清楚楚。
她整个身体都像被雷击中了一样,一分也不能够挪动。
她以为她会忘了那个人的声音,也从来都没有想过去找他,长安虽然不是一个多大的城市,但如果一个人不想让你找到的话,那么朝夕相对也如同不相识。
她那么努力的想去忘记那一夜的如梦似幻,甚至有时候觉得,她是已经忘记了他的……已经那么努力地去扮演着以前那个快乐的莲子了……
可是为什么他还要出现在她的面前呢?
本来已经愈合的被掩埋了的伤口,为什么还要一再而再的展露出来鞭笞?
李白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莲子:“我们下去?”
莲子一把抓住他的手,手指几乎扣到他的掌心里,她一句话也没有说,李白却看到她脸上那小小的酒窝陷了又陷,好像咬着牙齿着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口。
李白的心软了,没再出声。
他亲眼看到过莲子与那个人的纠葛。
可怜的女孩子,明明那么弱小,却不知道背负着什么样的重任在长安城里横冲直撞,骄傲的他情愿做她的枪,替她扫开一片天地。
楼下的那个人淡淡地说:“不要吵了,在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走吧。”
男孩子也发现许多人的眼光集中在他们身上,眼神中隐藏着猜测,怀疑,还有种种不知名的情绪,他心里一阵不快,低低的骂了一声:“好个李白,早晚有你跪到我面前哭着抱我大腿的时候。”
那蓝衫人笑了一笑,拉着他便转身走出了客栈。
轻淡而的蓝色,飘然跃过了门槛,脱离了莲子视线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像堤坝一样被水冲垮了。
她猛地打开窗户,竟从楼上跳了下去。
李白惊呼一声:“你干什么!”
她要抓到他,她一定要问一问为什么,为什么要丢掉她,为什么来找李白都不肯问一问她的下落。
即便是死,那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二楼虽然不高,但也让莲子踉跄了几步。
她追到客栈门外,车水马龙似乎要把那个人所有的痕迹都淹没了,忽然她看一辆华贵的马车从路东缓缓行过。
莲子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两只脚就向那马车追了过去。
追到近前她猛地打开了车门,抓住了那人的衣领大吼:“我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里面的人跟莲子面面相觑。
那是一个美人,虽然年纪有点大了,但没有胡子,也没长喉节。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男人。 她好像一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待遇,已经被莲子吼呆了。
“何方刁民,竟敢惊扰我家公主!”一群人打上来。
莲子吓得抱头鼠蹿:“我不是故意的,救命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直逃蹿了半个多时辰才把那些人甩掉。
她靠着墙呼呼地大口喘着气。
眼前人来人往到处都是陌生的面孔,大唐人把这么多的人叫做人海茫茫,每个人都只不过是一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