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小镇距离沙地不过才四五里远,莲子和李白在镇子上吃了酒,摔杯分手,各自往长安城赶去。
一直到黄昏时候,隐隐约约看到有城楼高耸入云,大块大块的青石砖,在灿烂的夕阳之下熠熠生辉。
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人,熙熙攘攘全往一个方向去。
盘问声,欢笑声,小贩的叫卖声,还有孩子的哭泣声,层层叠叠,人山人海。
莲子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长安。
那魂迁梦扰的黄金之地,已经被她踩在了脚下。
进了城是宽平大道,往前走就有林立的店铺,卖衣服卖酒卖食物杂货应有尽有,莲子从小穷惯了,哪见过这种阵式,边走边看,嘴里口水哗啦啦直往下流。
但她哪里敢再耽搁,前往大唐的车队只剩下她一个活人,出发之前那个爹就曾交代过,如果路上出了差错,到长安就去找京兆尹崔日知崔大人。
多年前崔日知出使西域各国,被大雪所困,幸亏有爹将他救起来,也正是那个时候古斯国王被崔日知大人的风采所摄,渐渐有了建交大唐的心思。
算起来是过命的交情,理应要在最危急的时候伸出援手。
莲子找着路人寻问,一路问到了崔府门外前。
门子听她报了身份,就请她到屋里坐等。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莲子是个急性子,在哪里都坐不住的人,一会儿走到门口张望一下,一会儿又抓住人问:“你家大人到底什么时候来?”
那人安抚她说:“姑娘请不要急,我家大人公事烦忙,一时脱不开身,您先在这里喝口茶,说不定等茶喝完了,大人就来了。”
莲子瞅了他一眼,心想大唐人真不是盖的,连个门子都这么会说话。
但这是推托之词,莲子听这种话听得太多了,心里头冒火,但又不敢真跟他急,只好又坐在原处等,三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人还是不见影。
莲子实在不耐烦,走出了开间的大厅,在院子里闲逛。
这是长安初秋时候,夏热还没有退却,花开得正旺,一簇簇在金黄色的阳光下,异常美貌,却也叫不出来是个什么名字。
莲子低下头去揪了一朵,见前面那朵长得也漂亮,往前蹿了几步,正想一把揪下来,却突然听到有细微蹈话声。
那声音并不高,平静里有一种奇异的冷酷。
莲子只听到一个尾声就全身打了个寒战。
她定了一会儿,按住心神,慢慢地寻声望过去。
只见一堵雕花镂空墙后面,一个白衣人站得笔直。
另外一个穿着官服的男子正冲他点头哈腰:“楼大人,你大人大量,给我们府里通容一下,不过就是点个头的事而已。”
白衣人淡淡地说:“崔大人,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官,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他一开口莲子就僵住了。
那噩梦似乎在眼前一幕幕重现。
血染的黄沙。
阿笙的哭叫声。
被长枪一击穿透的痛楚。
到如今伤口仍不能痊愈,像永恒的印记一样牢牢的驻留在她身上。就连听到那个人的声音,都能感觉到一种寒气从心头直冒上来,从指尖到足下一片冰凉。
他怎么会在这里?
崔日知为什么会口口声声地叫他大人?
莲子一步步向后退去。
慢慢地摸到了门框。
只要再往后退一步,只要再有一步,就可以逃脱那个人的视线了。
然而那一瞬间白衣人好像觉察到了什么,猛地回过了头来,目光如利剑,搭在了莲子脸上。
她拔腿就跑,比草原上的兔子蹿得还要快。
那白衣人愣了一愣,忽然间之间已经想起了莲子的来历,微蹙了一下眉头,不等崔日知细问,身形一动就追了上去。
莲子在心头暗骂,Cāo***烂运气,她是没烧高香还是做了什么缺德事啊,为什么连找个人都会碰到死对头。
莲子武功并不灵光,虽然从小被人追惯了,但那白衣人岂会是一般地痞流氓能比得了的,她脑子转得飞快,想自己无论如何是跑不了,见那人追到了近处,索性停下了脚步,弯下腰去,在地上抓了一把灰土揣在怀里:“等一等,等一等,你听我说……”
那人端的是好功夫,煞不住身,凌空一个筋斗,双手负后,稳稳地站在了墙头之上:“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话讲?”
莲子做出一脸惊吓过度的样子,靠着墙抱住了头直打哆嗦:“我不想死,求求你不要杀我,我跟你把实话说了吧,我才是公主,你弄走的那个是丫头,那天她哭着求我,我一时激动就把衣服换给她了……”
白衣人怔了怔,这是件大事,如果真的出了差错,连他自己也脱不了关系:“我不信你的话,真不想死,就要拿出些诚意来!”
莲子哆哆嗦嗦的把手伸向怀里:“证据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