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敛着眸,急急想从他身边走过,却在错身的那一刻,手腕忽被他一掌圈住。
她一僵,某种熟悉之感窜上心头,不禁抬头望向他,心中一阵讶然。
明明就是两个不同的人,可为何,秦悦这一握,竟然让她第一个念头便想起严隽。
“今晚的月色如此美妙,何不留下来与我一赏?”严隽不愿放她走,只要摘下脸上丑陋的人皮面具,她便不会再以真实的面貌与他相对。
虽然他大可拆穿她的伪装,用帝王之威逼她不能再装傻,可那样做,也很可能让她对他心生厌恶。
至少,他看得出来,装成傻子的她,并不是真的那么讨厌严隽,而是她一昧的隐藏自己,不愿让严隽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不知怎地,脑中盘桓着严隽笑得妖娆的俊容,洛琼英猛一回神,如被火焰灼烧似的,急急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腕。
“不了,你自个儿慢慢欣赏吧,我没心情。”语罢,她将手缩回大氅里,脚下越发急促的往前走。
这回严隽没拦她,只是斜着眸光,目送她离去。
直到那藕白色身影彻底消失在青石板小径的尽头,影卫才从暗处走出,将信条呈上。
严隽接过,摊开绢纸,垂阵端详。
近日可安好?
吾内心甚是念卿。望卿莫忘那日盟约,吾亦会守诺,完成卿之心愿。
看见信末落款的“丞尧”,凤目骤然一冷,寒霜随即覆上俊容,严隽抿紧了薄唇,将信条撕成粉碎,白屑洒落一地。
景丞尧的口吻甚是亲昵,似乎将她当作妻子一般的看待,轻易便能看出他对她的情意。
她呢?是否也心系着东祁太子,所以才会故意装傻惹他厌恶?
景丞尧在信条上写了,会完成她的心愿,究竟是怎么样的心愿?
于我而言,再多的荣华富贵,也比不上海阔天空……倘若不是严隽灭了华捸国,又非得娶华棣的皇室之女安抚遗民,我早已逃到广袤之地,过着自由逍遥的日子,何苦在这座金色牢笼中自囚?
那夜,她兀自低喃的娇嗓,忽然飘过脑海。
返回紫宸宫,一把撕下人皮面具,重重甩在御案上,脱去了青衣,严隽只着一袭薄薄的锦色长袍,俊雅的面庞被熊熊怒焰霸据。
他悟明白了,她的心愿,便是离开这座皇宫!
她是他的皇后、他的妻,纵然她在暗中与他为敌,故意装傻欺瞒他,好让他厌恶她、漠视她,对于这些种种,他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可她竟然想离开他,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去!
不,不可以,不可能!
倘若他一直把她当作傻子看待,那也就罢了。偏偏被他发现了她真实的面貌,她的聪慧,她的娇俏,她的柔美可人,她渴望自由时的那股神采,谈及身世的淡淡哀伤,即便是她装傻的憨笑,故意想惹恼他的一言一行,全都紧紧攫住他的心。
她与景丞尧的关系之深切,究竟到了何种程度?莫非早在她入金梁皇宫之前,便已经与他有私情?
深浓的妒意在他心中作祟,遮蔽了理智,掩盖了冷静。
再也不能吞忍!凤目甚是忿恼的眯起,严隽猛然一个起身,宫婢正好奉上热茶,一个不留神便被他撞翻了茶碗。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见茶水全泼上了严隽的锦袍,宫婢吓得跪伏在地。
严隽瞧也不瞧一眼,神色冷峻的大踏步离去。
一缕白烟自金色兽炉中飘出,遣退了宫人,洛琼英已解下外袍,只着一件单薄的锦白中衣,抽掉簪在脑后的珠钗,任由一头长发如流泉般的散下。
忽闻殿外有杂沓的脚步声,她心念一动,才想去取披挂在屏风上的大氅,阵光一转,已见一抹高大拔长的身影走入殿内。
严隽?他怎会在这时候来她的寝殿?洛琼英一时诧异得连装傻都忘了。
“见到朕过来,你很惊讶是吗?”严隽直直走到她面前,泼墨般的一头长发在身后飘扬,凝聚怒气的凤目微眯,唇上却扬着一抹讽笑。
“陛下……”
严隽冷笑:“你又喊错了,不是陛下,而是严隽。”
他是怎么了?被谁踩着了尾巴似的,眼底、脸上全盛满了灼烫的怒焰。她虽是困惑,但也深知切莫招惹一头发怒的兽,连忙挤开傻兮兮的笑,装得一副不懂他正在盛怒之中的蠢样。
“对不住,我一时忘了嘛。”美眸笑得只剩下两道弯弯的眼缝,她一脸讨好的道。“你怎么还没睡下?莫不是夜里饿了,来这里找我一起用膳?”
又装傻?对上他,她就只会一迳的装笨卖傻,却把聪慧的一面展现在另一个男人面前。
严隽怒极反笑,散着勃勃热气的身躯忽然往前一靠,她心下一惊,脚步不住往后退,一个踉跄跌坐在床榻边沿。
严隽不退反进,更拉起她一只手,紧紧钳困在大掌之中,她心慌意乱的挣扎着。
毕竟自小长于yīn盛阳衰的冷宫,对于男女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