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远和杨帆一人开一辆车频繁往来于X市和X西县之间,饿了就去服务区吃点东西,然后继续寻找。
杨帆正在淅沥呼噜的吃着二十块一盒的套餐,猛一抬头却看见姚远已经点着烟,抽上了,面前的饭菜根本没动几口。他一把抢下姚远手里的烟,扔地下踩灭,没好气的说,“再吃两口,别方林还没找着,你倒把自己饿死了”
“那你也不能糟蹋我的烟啊”姚远话虽这样说,却着实把杨帆的话听进了耳朵,低头又狠扒拉了几口饭,又灌了大半瓶水,才算正式撂了筷子。
“要我说咱俩开一个车得了,困了累了还能换个班儿,这两大车跑着多费油”自从姚远出了车祸,杨帆就整宿的惦记着,生怕他自己在路上再出个意外没人照应,这才跟着他东跑西颠的找方林。
“分头找快”姚远看了看还挂着黑眼圈儿的杨帆,眼神里都是心疼和歉疚,他有什么资格让杨帆为他跑前跑后的,“你要累了就先回去,我自己找”
“谁累了,我TM怕你累。老子以前搁边防站岗放哨的,这才哪到哪”杨帆豪气干云的说,要多装逼有多装逼,“走,咱接着找”
话分两头,此时的方林,正躺在X西县一个偏远的盐碱地平贫困村的冷炕上疼痛失眠。狡兔三窟,方林确实还留有后手,他在老房子的灶台下面埋了50万,这些钱足够他在农村生活到死。
他的父母已经去世多年,弟弟妹妹又早就搬离了这个穷地方,他的老家,最终也只剩他一人。这是一间10几年前的老旧瓦房,墙壁上糊的都是九十年代的旧报纸,铺炕的地板革也起了皮,窗户还是那种小格子的木头窗,北风一吹,吱嘎嘎的响,让人不能安枕。
方林拿出枕头边上的铁皮饼干盒,里面是一盒子叠得规整的信,都是他在里面的时候,姚远写给他的。
他一封一封的翻看,熟悉的内容,熟悉的字迹,那些字里行间的想念,都是姚远给他的。他脑海中姚远的样子渐渐清晰,18岁时的青涩单纯,20岁时阳光开朗,22岁时的隐忍懂事,28岁时的成熟稳重……
他和姚远在一起十年,他却只能记起姚远这三个时间点的样子,他忽略了姚远很久,又让他等了很久,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都拢在一块,也不到一年时间。一贯自私自利只为自己着想的方林,到今天才发现高风亮节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替人着想真的很辛苦,也更能体会姚远的难得。时至今日,他才发觉自己是那么的喜欢姚远,却又只能远远的躲开他,再也不能相见。
2009年的冬天异常寒冷,接连下雪,直下得姚远心惊肉跳,恨不得马上找到方林。可是年底公司各种结算分红,全要指望着他,能让他找方林的时间越来越少,他恨不得能变出一个自己专门去找方林。
2009年,大寒那一天,天空一早就开始降下鹅毛大雪,让这难得的休息日变得寸步难行。
因为积雪,高速公路全部封闭,姚远却不愿意放过这难得的空间,坚持要上路找方林。这样的天气方林一定很难熬,能找一天找到他,就能让他少受一天苦,没有高速,就走便道。
“今天道不好,我自己找,你睡觉吧”杨帆昨天替自己挡酒喝多了,姚远实在不愿意让他宿醉开车,把他按在床上强迫他继续睡觉。
“就是道不好,才得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杨帆迅速起身穿衣服,用凉水摩挲了两把脸,就跟着姚远出了门。
两个车一前一后,在积雪湿滑的便道上缓慢行驶。
而方林却因为接连的降雪而类风湿发作,两个膝盖的关节全部变形,已经下不了炕了。
听到门口有小孩打雪仗的声音,方林举起笤帚疙瘩敲了敲窗框,朝门口喊道,“小孩,帮我买两包方便面,剩下的钱给你们零花”
方林只是递给了小孩10块钱,就已经疼得出了一脑门子冷汗,靠着炕上的垫子直喘。
农村的小孩还挺淳朴,并没有拿着钱跑去买零食,不一会真乖乖的把方便面买给方林,还没要零花。
“谢谢孩子们”
孩子们走后,方林就开始就着凉开水干嚼方便面,干作料粉呛得他嗓子更加干疼。他怀念起姚远做的家常菜,专门为他驱寒的羊肉冬瓜和“以形补形”的黄豆猪蹄,那些带着爱意的香气,萦绕在他的脑海,周身仿佛也没那么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