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连一点点事物的轮廓都认不出来。那个催眠的闷闷的声音继续嗡嗡作响,似乎赤^裸^裸在说她脑子怎么了,她想驳斥这辱没,说自己脑子好用着呢,可全身骨头像散架一般松垮垮的,几根脉络连接起来,像是挂着风化骨头的风铃,风来清脆作响。
一只冰凉的手拂过额头,挽过耳后,一个温柔似水的声音安抚地说,“睡吧……”
这感觉很熟悉,她张了张嘴,发出一个叠音,这声呼唤回音还未传入耳中,她又沉入了无尽的睡眠。
这声糯软的“哥哥”不知是不是十分受用,林治平嘴巴微张,发愣了半晌,良久不知所措。
陆明遥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搭在眼睑上,呼吸平稳,安稳得如同一尊蜡像一动不动。她平时似乎也这般不声不响的,温柔似水。那人喜欢的竟是这种类型,他不禁摇摇头。
对于林舒平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并无多余的情感。说不上喜欢,更算不上仇恨。虽然林舒平极早便领来了林家养着,却一直跟着林老爷子,跟林振华这边的家庭并无瓜葛。林振华对林舒平的关照和看重,他看在眼里,却并不记在心里艳羡。他记不清自己怎么知道有这么一个身份不同的哥哥,也忘了自己如何弄清了遗腹子以及同父异母这两个概念,这个关系复杂,连亲人之间都不乏尔虞我诈的大家族于他无半分好感。他喜欢简单,上辈人恩怨纠缠时自己还未出生,即使母亲心心念及,可与他何干?
到了第五天,陆明遥觉着眼帘如同凫水之翼般沉重,那点残余的力气支撑着,上下眼皮撕裂开缝隙,那团白花花的光亮一点点明澈,直至看清窗前站着的那个人。
这间单人病房太静了,静到连滴液的声音都清晰可闻,陆明遥微微舒展了一下疲软酸痛的身子,一抬眼正跟窗前转过身来的林治平四目相对。
素净的病房里,这朝夕相处的一对夫妻、并不十分相熟的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知说些什么,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陆明遥正待开口,“你……,”不想林治平也说出了同一个字。两个人皆是一震。
“你先说……”竟又是同样的台词。陆明遥失笑,抿了抿失色泛白的嘴唇。
林治平倒不觉这小插曲有多好笑,一本正经询问道,“感觉还好吧?”
陆明遥点点头,脸上微微露出些歉意,“你也怪忙的,不用一直在这里陪我。”
林治平嘴角轻勾,这声冷笑究竟没酝酿出来,腹诽若不是被隔离,我何苦一直在这里候着。
陆明遥等了很久也不见他回话,双手撑床活动了下僵硬的身子,却听他客气地询问,“饿了吧,我让人送点粥过来。你这两天得吃点清淡的。”
许是输了几天营养液仍有些体力不支,陆明遥支撑的双手无力地滑脱,半空的身子直直摔下去,这一摔不要紧,着落在松软的床板上,低头时头嗡嗡得疼,耳畔响彻着撕扯录音带的声音,尖锐刺耳,伴着些模糊的黑白图像迅捷闪过。她不禁两手捂住耳朵,穿着条纹服的身子像条麻花一样拧来扭去,像是难耐之痛。
见她不对劲,林治平迈动长腿,倾身向下,一边抱住疼得歇斯底里的陆明遥,一边抬起修长的手臂触碰急救按钮。
尖锐的鸣笛声划破静寂的空间,黑白的颜料泼洒成海,陆明遥听到紧急刹闸时嗤嗤的声音,连续砰砰不断的碰撞,填填如雷般碎片式的崩烈。
肌肤一阵刺入的切痛,那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画面消停,陆明遥已经说不清这是第几次莫名其妙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