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在身边默默地爱了他四年。最主要的是这个女子聪慧善良,看得懂他的寂寞看得懂他的回避,所以也体恤的没有以爱施压,她要得越少也就越难拒绝。可是,童,仍旧不要。
“他跟我说,他爱过一个女生。此生也就只打算这样过了。”
容柠一震,沈融还是闭着眼,声音嚅嚅,泪痕又添新。
沈融不知道还有人醒着吧,容柠合上眼。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终于还是放任眼睫湿润,但那滴泪,终究还是没有滑下来。
但觉心底有什么地方裂了道口子,不大,却极深,周身都渐渐漫上一种痛。那种痛很缠绵,丝丝扣扣怎么也摆脱不掉。
他说,爱过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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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容柠睡得极不踏实,只觉耳边一直嘈杂不堪,做了一个接一个的梦,真的假的,却没一个是好梦。
她又梦见了那一天——童的妈妈晕了过去,她的妈妈也晕了过去。
童甩开了她的手,那是他们认识17年头一遭的事情。
整个医院里,白惨惨冰冷冷的走廊里只有她跟父亲站在两头。
像两座遗世独立的冰山,冷冷的对峙着。
“我不准你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你父亲!”她看见父亲狠狠的将手里的材料向她掷过来。咆哮声之大震下了她满眼眶的倔强的泪,她的头疼得像要撕裂开来,从不哭泣的她眼泪掉得那么急,身子狠狠战栗着,她的眼神,那么,仇恨。
然后,她又看见自己说了些什么,
接着又是一瞬间天旋地转,似乎整个医院都倾塌下来,眼看就要砸到她的身上。
她尖叫着醒过来。
天边已见微白。
她们两个还是躺在地热的地板上,盖着毯子睡得一派安详。
容只觉这屋里面一时静谧得可怕,她踉跄得爬起来,走回卧室打开电视,是早间新闻,说着大政治小民事,容柠看着画面上忙忙碌碌的人们,生活的炉火温暖开始慢慢回到体内,虽然还是止不住地微微战栗。那个梦,太可怕。
然后,她又看见父亲。
这次父亲回B市停留,和每次一样给她挂了电话,问有没有时间见面。她一如既往的拒绝了。虽然已消磨了恨意,虽然童已渐行渐远,但她仍是没有踏出那一步,她怕,她怕她真的接了这支橄榄枝,她跟童就真的万劫不复,再无希望了。所以,她还是相佯装不见父亲的苍老与灰心,佯装不见心底的血脉流动。
她怔怔的看着电视,不知是不是因为做了很多梦,让她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身边有爸爸有妈妈还有童,空气中似乎随时都有花朵绽开随风漂浮。
那个时候多么多么好。
忽然,她听见两个字,离开!
离开离开离开,她一下子慌乱起来,都要走了么?都要离开啊??不行不行!不准走!不准走!!!
她慌乱的拿出手机,直觉颤抖的拨号,然后突地停了下来。
拨给谁呢?拨给谁呢?要谁不准走呢?
这个问句忽然演变成一片莫大声响的回音,狠狠的撞击她的头。
容痛苦的弯下腰去,将脸深埋进膝盖中。
她才知道,在亲人和爱人之间真正做选择竟是如此残酷的事情。
她没有办法,她没有办法。
她,其实早就知道,早就知道自己无法选择的,她狠狠的攥紧手指。
她,一直都在逃避。
谁在爱呢?谁在恨呢?谁无辜谁残忍呢???
一时间有什么东西打碎了,又好了。
她累了。
她只是始知自己所受的痛苦远不及童的万一,童竟是一直都面临着这样的抉择么?
总要选择一个,背弃一生么?
心痛放肆的蔓延,麻痹到指尖。
是自己,是自己逃避了选择,把这份无法作答的选择题推到了童的面前。
呵呵,原来啊,
所有的人,都无辜的站在这里,等着童来爱。
童心力交瘁的,用尽了力气去爱所有人,而偏偏,忘了爱自己。
爱父亲,所以甩开了容的手;爱容,所以放弃一切的远走天涯;爱奶奶,所以闷声扛下来可怕的伤疤回到病床前;爱母亲,所以跟容整整两年见面不相见;爱容,所以撕裂了自己给了她一年多的神仙伴侣;爱母亲,所以见面仓促推出沈融;爱容,所以又拒绝了沈融……
呵呵,傻瓜啊,傻瓜……
童,你不知道我多么多么的心疼你啊……
电话接通了,容有些惊悸的将话筒拿到耳边,是谁呢?是谁?她挂给了谁?
“喂?你好。”低沉稳重的男声,隔着话筒也能感觉到压力与威严。丝毫没有清晨的含糊困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