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沫附近坐着的两个女孩一边等着歌一边八卦:“你说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哪儿有那么快,我和我男朋友,有时候一亲能亲一个小时呢?”
“亲什么要亲那么久啊?”
“就是要那么久。”
在各种嘈杂的声音里,以沫伸手从盒子里拿了一块玫瑰冰激凌放进嘴里。
那味道如旁人所言,苦涩冰冷,难以下咽。她反复嚼着,终于咽下,又去取第二块。
她一块一块地往嘴里塞着,表情麻木,动作机械。
江宁匪夷所思地看了她好几眼,直到那两个女孩也注意到了她的反常。
盒子里剩下的冰激凌已经被她吃去了大半,她却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江宁实在看不下眼,抓住她拿冰块的手:“别吃了!”
以沫面无表情地抽回手,继续抓着吃。
江宁冷冷盯着她,xiōng口大力起伏着。眼见她一颗颗拼命地塞着,他终于发了火,一把将那个盒子拂到地上:“我叫你别吃了!”
以沫没有理他,兀自蹲下身子,将地上的那几个捡起来,逐一放进嘴里。
江宁一把将她从地上揪起来,看着她冻得发青的嘴唇,强忍了好久才没破口大骂。
两人僵持了好久,江宁才疲惫地松开她。
以沫也不理他,直愣愣地往门外走去。
深秋的夜空很高,稀稀朗朗地缀着几颗星子。
以沫绷着脸看墨黑的夜空,干冷的夜风吹在身上,一刀刀割着她的皮肤。
她一步步向前走着,胃里的东西开始发胀,她的喉咙像有被什么死死卡着,小腹传来刀搅一般的剧痛。
“宁以沫,你站住!”
身后传来江宁冷厉的声音。
她顿了一下,咬着唇继续往前走。
江宁快步冲到她面前,将她死死按住。
腹中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好像所有内脏都紧缩成了一团。
她缓缓蹲下身,强忍着恶心,掩着嘴不让自己吐。
江宁借路灯光看见她惨白的脸色,心骤然一缩,他五味杂陈地蹲下,抚着她的肩:“以沫,听话,把那些东西全吐了。”
以沫死死捂着嘴,拼命摇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外涌。
“听话,吐了,不就是几朵花吗?不代表什么的。”
以沫发出幼兽挣扎般的“呜呜”声,却不是在哭。
江宁只得起身,一动不动地在她面前站着,眼神忧悒地垂注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以沫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吃力地起身,失魂落魄般地朝前走去。
江宁一眼就看见她身后洇开了一大片血迹。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快步追上她,狠狠捏着她的肩膀,低声吼道:“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生理期,还吃那么多冰!你不知道后果吗?”
一滴眼泪“啪嗒”从她干涸的眼眶里落下,她是疯了,她就是想疯一次,因为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能够让她像这样发疯了。
*
接下来的冬去春来,对闭塞视听的以沫来说,既无失落,也无期待,就那样倏忽间流转而过了。
盛春再来时,她偶尔也会像去年那样凭栏眺望,只是一切都是不咸不淡的,花开得不咸不淡,她活得不咸不淡,她身旁的人也亦然。
那天以后,辜徐行和陶陶并未如她所想般在一起,江宁也没有从陶陶身边淡出,一切照旧,他们还是保持着那种微妙的三角关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以沫是看不懂他们了,她也不想看。
那年3月,辜振捷的调令下来,他先一步去北京军区就职。
徐曼则留在聿城,一面陪辜徐行迎接高考,一面准备举家迁去北京的事宜。
家里的东西分批次地在往北京运送,贵重值钱的已先一步送走,而那些不值钱的零碎自然是能丢就丢。
等到四月里的时候,该搬走的都已经搬走了,甚至连辜徐行收藏的所有航模都送去了北京,只有以沫房间里的东西,一点也没有动。
哪里又会有人关心她的东西重不重要呢?
一种苦涩的不安从以沫心底滋生出来,她有一种预感,也许有什么格局就要被打破了。
随着她的不安日益以增,一场更大的灾难降临了。
是年5月,随着首例SARS病患被报道,一场肆虐全球的“非典”气势汹汹地袭来。
那段时间,整个一中里都弥漫着84消毒水的味道,课桌上、垃圾桶里到处可见非典预防知识传单。学生们都人心惶惶的,无心学习,有些胆子小的学生甚至要求家长向学校请长假。
然而,受影响最大的自然是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的高三学生,他们既要抵抗高考临近的压力,又要在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袭来的病魔前忐忑度日。
生活和出行的巨大不便波及到了每个人,由于北京是重灾区,徐曼不得不停下搬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