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接过绘画,然后一幅幅地摆在沙发和长条桌上,那明如秋水似的眼睛像一下子就卑贱地伫立在大师的面前,时而翻卷出向慕而心旷神怡的色彩,又忽而凝聚为一片宁静却又有些半信半疑的光辉,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娇艳的双颊布满了因激动而涌现出的层层红晕。
“怎么样,还可以吧!”
红莲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一抹狡黠从唇边掠过,“你有这个水平,怎么不去城里办画展,我们老师说,一幅画在国外要卖好多钱哩!”
杜若黯然一叹,像是一下子陷入了极度的苦恼之中,顿时带着几许烦躁与嘲弄的神情,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唉,我要是能去城里,早就发达了,还至于这般落了难的凤凰不如**,都半截子入土的人了,还是可怜巴巴的光棍司令一个!”
“怎么啦——”红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气得连声音都发抖了,脸上的笑容像流星一样倏然消逝,“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也不听!”
杜若一时错愕,不禁愕然呆住了,瞧红莲艴然不悦地噘着嘴唇,边斜眼觑着画面,边用脚有意无意地踢着沙发上的滑轮。杜若眼中一亮,忙笑微微地站起身,“别这样好不好,要是本人得罪了你,向你道歉还不行!”
“要你道歉!”红莲一丢披发,用滞重晦暗的语气抢白他一句,余气未消地掉过身,独自在沙发上坐下。
杜若脸霍地涨得绯红,忙遮饰般嘿嘿一声干笑,也涎皮赖脸地欠身坐在红莲的身旁。
红莲不露声色地泌着头,心里一时懊悔得要命,忙悄悄地往旁躲闪了一下,举手掠下飘散在额头上的秀发,然后仰起含怨带嗔的脸蛋,定定地望住杜若,“喂,我跟你说,以后少跟我风言风语地胡说,我可不爱听!”
杜若霎时间满面羞愧,就如被人当头泼了盆冷水,一股寒气从背脊里冒上来,心中充满了妒、怨、恨交杂的涩味。原来杜若又犯错误了,一切美好的情感、所有完美的热情都将化为泡影,又都是自作多情。杜若不觉凄然一叹,一片yīn翳遮蔽了双眼,带着三分自嘲七分自咎的神情,将头深深地埋在卑微里。
“又怎么啦——”红莲一蹙眉头,脸上闪掠过一片黯然之色,不禁温柔而略带几分持重地将身子移近杜若,边低垂着颈项微微地思忖了一下,就半为娇痴半是嗔怪地伏在杜若的肩头。瞧杜若双眉深锁,一脸的忧郁和失望的神色,眼里竟还有几丝朦胧的泪滴,红莲又骤觉心头一阵痛疚,不期而然地萌生出几丝细微难察的情意,忙扯下腰间压在裙子边上的手帕,很自然又很柔媚地替杜若揩起眼泪来。
杜若顿如触电似地一震,浑身在无比的欢快中竟微微地颤抖起来,脑际在片刻的犹疑不决后,立觉无穷无尽的幸福包围了他,遂情不自禁地伸手揽住红莲。
红莲立时羞红了脸,心头如鹿般乱跳,忙娇嗔地挣脱身子,然而瞧杜若双眼迸射出异样的光芒,脸由于激动无比而古里古怪地洋溢着从未见过的热情和亲爱,又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忙双掌一拼,娇滴滴地捂住嘴,乐不可支地侧身倒卧在沙发的扶手上。
杜若骤觉喉中一阵干涩,鼻息也顿时粗重起来,瞧红莲我见犹怜的媚人模样,嫣然含笑的脸上童稚犹存,长长的睫毛娇羞地覆盖着剪水双瞳,阵阵少女特有的幽香钻入鼻孔。杜若立觉自己像长期淹没在痛苦中的溺者,一下子接触到幸福的边缘,淤积于xiōng的绮念迅疾决了堤,泛滥于脑海中的情思整个儿地淹没了他,身不由已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蹿身就将红莲紧紧地搂抱在xiōng前。
红莲娇憨地“唔”了一声,气喘吁吁地挣动了几下,浑身就如同散了架似的瘫软下来。以后杜若就带着最美丽的仪态和最纯洁的情怀,情意绵绵而又急不可耐地吻着红莲,恍若全身每一根神经纤维都能感知到红莲那隐秘而现实的女姓经验,一种震撼心灵般的快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身心顶峰体验,使他终于不再无休无止地亲吻下来。
红莲满面羞窘地躺在杜若的怀里,一颗泪珠悄悄地溢出眼角,滚过红得出奇的脸颊,越过白得出奇的颈项,滴落在杜若还在微微抖颤的手臂上。
“红莲,我爱你!”
红莲闭着眼摇摇头,泪水更快地涌出眼角,嘴唇阵阵抽搐,终于她再也控抑不住满腹地屈辱和悲伤,也不知是气、是急、是羞、是恨,扭身伏在杜若的肩头,竟自悲悲咽咽地哭了起来。
“红莲,亲爱的,别哭呀!我爱你!”杜若忙扳过红莲挛缩的肩头,抱着她走到书柜前,从抽屉里摸出几张百元的票子,襟怀坦荡而又情真意切地全都塞在红莲的手上。
红莲冷眼瞥见,立时心里象被凝固了似的万念俱灰,极度的厌恶与鄙薄之情一直撼动到灵魂深处,在一刹那的呆愣之后,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极力挣脱身,yīn沉沉的脸上全是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她恶狠狠地瞪视着杜若,带着忽然意识到的芳心被欺骗的愤怒和突然蒙受了奇耻大辱般地哀婉,将钱一把丢在地上,还用脚狠狠地跺了几下,然后拉开门,向着屋外灿若云锦的芳草地里跑了出去……(未完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