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般忽疾忽徐、忽高忽低地直奔耳际。杜若带着桑晨走十几里山路,夜暮将临之际。来到红莲姑妈家中。
“唷,这不是杜师傅吗,你怎么有空来了,哟。晨晨也来了,快请屋里坐!”杜若汗流浃背的带着一大堆物品刚要跨进院门,迎面红莲姑妈一手挎着竹篮,一手牵着小孩走了过来。杜若瞧小男孩约莫两岁光景。长得粉妆玉琢、眉清目秀的,小脑袋剃着电视上风行的三毛发式,眼珠宛如黑葡萄似的乌黑晶亮。一套干净合体的小解放军装穿在身上更显得浑身精精神神、帅帅气气。
“愚儿,快叫爸爸,你不是老问爸爸哪去了吗,你看回家了!”老人急忙放下篮子,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俯身抱起男孩,腰板儿硬硬朗朗的几步送到杜若的面前。
谁知小男孩一拧身子,双手紧紧地抓住老人的肩头,脑袋摇得就如拨浪鼓一般,“姑奶,他不是爸爸,妈妈说爸爸去好远好远的地方画画儿去了,要等愚儿长到10岁,才回来看愚儿呢!”
这时桑晨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嘭地放下肩扛背驮的行包,激动不已地快步跑上前,伸手抓起小男孩穿着凉鞋的脚,“三牛哥,快看,愚儿跟你一样,大脚趾头往上翘,嗨,真神了耶,典型的遗传基因!”说着就手勤脚快地抢过小男孩,努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愚儿,告诉姑姑,几岁啦,叫什么名字,是不是跟姑奶一起去找妈妈呀!”
愚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滴溜溜地转着一对眼珠,倒头望望这个,扭身望望那个,然后像背书似的仰着脸孔,奶声奶气地说道,“我叫杜若愚,两岁啦,妈妈给人送好看的画儿去了,我跟姑奶到园子里去摘菜!”
“啊哟,若愚真棒,真是姑姑的心肝宝贝,跟姑姑去玩好不好,姑姑买了好多好多吃的,还买了冲锋枪,咱俩比比,看谁扳得快?”桑晨脸对脸儿地抱着小若愚,边神气快乐地朝院门外走出。
“我不!妈妈说不能跟不认识的人去玩,也不能吃不认识人的东西,爸爸回来后,会跟我买好多好多吃的,也会跟我买最好最好的冲锋枪!”若愚丝毫不为所动,扭过身子就要姑奶抱,满脸不高兴的差点哭出声来。
杜若心潮激荡地站在院中,一片丰饶的喜悦之情浸透了全身,一片无际的感恩之云笼罩了整个脑海,无数个日日夜夜铭心刻骨地思念着的儿子就在目前,无数个时时刻刻妄猜臆想地勾画出的儿子就在身边,而且那么健康、那么聪慧、那么有教养。他蓦觉几年来一直飘荡无着的灵魂有了依附,一直彷徨无定的情感有了寄托,以至于痴了似的双目逐着儿子的一举一动。一滴泪水慢慢地浸润了眼窝,缓缓地湿润了眼眶,终至于使整个眼睛都潮润濡湿起来。
“杜师傅,回来了就好,人有善愿,天必保佑,不是我说嘴,我们家莲儿这两年可是为你吃了不少的苦,遭了不少的罪!”老人刚稳住情绪开口说话,忽然瞥见若愚伸手要抱,慌忙转睛望定若愚,满面慈爱地挥手作着安抚的姿势,“愚儿,不怕呀,姑姑呀。好好地跟姑姑玩一会儿呀!”
“是呀,姑妈,真得亏了红莲,将若愚带得这么好,我给她磕头下跪的心肠都有!”杜若轻轻一叹,感慨万千地伸手揉揉眼睛,一时连话语也变得哽咽难言、断断续续起来。
“你说现在怎么办,刀把子在人家手里攥着,一家人日子过不到一块!”老人深表同情地喟然一叹,也不觉撩起衣襟抹抹眼角。皱纹密布的脸上瞬时显现出数阵辛酸与苦涩的神情,“那男人赖皮狗似的死活不离婚,还三天两头拿刀动杖的管莲儿要钱,她婆家更是死不要脸的满世界嚷嚷,说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咱莲儿欠着他们的恩情,说他们救了咱愚儿一条命,是个人就晓得感恩,如今人才没落到人才。钱财没落到钱财,这口恶气追到天边也要出,这个冤仇打到黄泉也要报!”
“要钱就给他呗,只要他们放过红莲。就是给他们家打一辈子长工、做一辈子牛马,我也愿意!”杜若镇定一下情绪,双眼直勾勾地望着老人,心脏还在隐约升腾起的一个期盼中怦怦直跳。
“那人人品卑劣、心地肮脏。那家人手段毒辣、用心极狠,打的根本就不是一点钱财的主意,他们要人、要店、要若愚改姓归宗!只是当时莲儿太善良了。看不破人心险恶,把一窝白眼狼当成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才吃的这个亏、落到这个天地!”老人殊感痛心地深长一叹,眼中顿时溢满了悲怆的泪水,嘴唇也在愤恨不平的情形中哆嗦起来,“听莲儿说,你出监那天正赶上她出嫁,瞧着你浑身是血地离她而去,她一颗心也跟着你走了,不是愚儿还在肚子里,不是想着要把他生下地,她就会跟着你浪迹天涯,找一个没有人我是非的地方过一辈子。以后她心如死灰地进了那家人的门,像个木偶似的跟人拜天地、行卺礼。深夜,当闹新房的人们四散,张灯结彩的房间像一口棺木的寂静无声。那人跌撞撞地打着酒呃撞开门,醉醺醺地晃着身子一把掀开盖头。莲儿扑通一声给人跪下了,满脸流着屈辱的泪水,求他看在挺着个大肚子的份上放过她,日后当牛做马绝无怨言,当使唤丫头侍候他一辈子,保证给他娶房媳妇,续他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