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教授一见女儿就乐了,举着手里空杯子跟她打招呼:“赶紧过来,这么多天不露面,是不是把老爸都忘了?”
纪宁皱着眉头走了过去,夺过酒杯不满地放桌上,本想发点脾气,话到嘴边又软了下来:“爸,你吃饭没有?”
“吃什么饭,这么好酒,喝几口就饱了。”
“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容易醉。行了,没酒了别喝了,我扶你去沙发上坐坐吧。”纪宁一面说一面扶起醉醺醺父亲,两个人跌跌撞撞走到沙发边,纪教授身体一软直接瘫坐了上去,拍着自己两条大腿长叹:“老了,真是老了。从前年轻时候,你妈陪小吃摊上喝酒,我喝了一瓶又一瓶,脸都没见红半分。如今倒好,三口酒下肚,人就晕乎了。”
纪宁心想那是啤酒,跟这种高度白酒哪能一样。可她知道跟个喝醉人没什么好说,只能顺着他话头安慰他:“不是您老了,是因为没人陪您喝。我比不上我妈,没她年轻时漂亮。您以后就少喝点吧,喝坏了身子,我妈地下也不放心哪。”
纪教授年纪轻轻没了老婆,一个人带大两个女儿,本是件很悲惨事情。但他平时总是表现得相当乐观,很少唉声叹气,家里气氛也没有因为少一个人而变得yīn沉。哪怕姐姐出事之后,他也一直维持着表面镇定。可是今天,当纪宁提到已故母亲时,他突然没来由地就哭了起来。
纪宁印象里,这是她第一次见父亲哭。姐姐被送进医院时候他也只是眉头紧锁罢了。现日子渐渐好转,他怎么一下了这么伤感起来。
“爸,你这是怎么了?”纪宁赶紧抽了张纸巾递给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纪教授接过纸巾后却没拿它拿眼泪,反而用手背眼睛上抹了抹,强挤出了一点笑意,“真是年纪大了,喝点酒眼睛就发酸。你干嘛突然提起你妈,害得你爸怪难受。”
明明是你自己先提好吧。纪宁心里直喊冤枉,可现她不敢顶嘴,事事都顺着父亲来:“下次不会了。你饿吗,我给你做点吃吧。”
“不用不用,你还是坐下吧。”纪教授把女儿拉进了沙发里。他平时是个斯文人,喝了酒后力气有点大,这一下把纪宁拉得有点发懵,坐那里满脸忧心。
“爸,你到底怎么了,把我叫回来就为了让我陪你喝酒吗?”
“当然不是,爸爸只是好几天没见你了,有点担心啊。你这厨艺是个大问题,姑娘家家长到这么大,一天到晚只会下面条,别什么也不会。你们酒店怎么会要你呢?”
“爸,我做客房部,餐饮部不归我管。”纪宁满脸黑线,喝醉了人真是没有道理可讲。
纪教授说话已经有些大舌头,客房部餐饮部这两个名字他嘴里绕了半天,到后连纪宁也分不清楚了。他一拍大腿理直气壮道:“不管怎么说,姑娘家不会做饭总是不像话,以后嫁到婆家会被人瞧不起。你妈年轻时候就烧得一手好菜,我每次吃了都要翘大拇指,你怎么一点都没遗传到呢?”
纪宁心里不安越来越大。今天晚上太奇怪了,父亲频繁地提到去世母亲,说话虽然都是家常里短,可配合他一个人喝闷酒举动就很说不过去了。他一定有什么话跟自己说,可是却没有勇气开口。
纪宁想到郑楚滨跟自己提过,他已经跟父亲商量过两人婚事了。虽然她还没有答应,但父亲心里应该已经默许了吧。难道说,一个人过了一辈子纪教授,女儿即将出嫁时候,心理也开始起变化了?
“爸……”纪宁小心地试探着,“你是不是遇上了比较谈得来人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平时学校是不是认识了什么朋友,像是阿姨之类,你们很有共同语言?”
纪教授到底喝了点酒,脑子转得比平时慢了好几倍。他望着女儿眨了眨眼睛,大约三十秒后才反应过来。然后他就爆炸了:“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我对你妈一片真心,别说过了二十年三十年,就是到我死也不会变。你别埋汰你老爸。你爸我年轻时候那么潇洒都没找,临老了还会晚节不保?”
“爸,我没别意思,您别生气。我只是想,是不是我近谈了恋爱,您觉得有点孤单了,也想找个人陪陪了。其实我真不介意这种事情,您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再找一个也是人之常情。”
纪教授抬手打断了女儿话:“这种事情这辈子也不可能发生,你爸我实验室里过得好好,才不会再找个女人管着我。你别把话题扯开了,我今天找你回来是说你事情,别总往我身上扯。”
总算说到重点了,纪宁不由松了口气。她像小学生听老师讲话一般,身体坐得直直,下巴微微收了起来,一脸认真道:“好,您讲。”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纪教授长时间沉默让纪宁有些焦躁不安。到底做了二十五年父女了,父亲性格她还是知道。如果他只是问一些平常问题,根本不用特意把自己叫回来。他这么兴师动重,就意味着他对自己和郑楚滨这份感情有所保留。
回想那天医院时候他明明很乐见其成,一副巴不得他们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