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顶着脸上一层厚厚的红红白白,穿着无数女孩儿梦寐以求的蕾丝礼服,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看着天上清清冷冷的一轮圆圆的月亮。
书上说,月圆人不圆。
没有人关心在赵承业繁华的洞房花烛夜,这个没有妈妈寄人篱下的孤女会怀着怎样的心情。
除了淡家儒。
淡家儒那天没有回学校,挂念着她,舀着未开封的卸妆水和湿巾纸坐在她房间的地上,揭开透明的包装纸,打开淡蓝色的纸盒,不太熟练地帮她擦掉脸上厚重的粉底,力气大到让她觉得疼,还原她原本的一张干干净净的脸。
“他说他会永远爱我。”她说。
“他没有撒谎。”
“可是却不再是最爱的那一个。”
“你不能要求一个人无条件地爱你,也不能要求一个人爱你的程度。”
她转过头,小脸上的表情郑重认真,眼睛在暗淡的光线中如寒星般明亮,“那我能做什么?”
“你可以做选择。”清冷的月光下,他摊开手,她看着他掌心错综复杂的纹路,听见他继续说,“你可以选择爱,或者是不爱;也可以选择对一种程度的爱接受,或者不接受。”
她记得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这段话和他在月光下因为微微嘲讽而勾起的嘴角和黑眸中淡淡的暖意,却让她记得格外深刻。
再后来他帮公司的广告代言挑选模特,看那些候选人送来的样片,女孩子在相依为命的爷爷病逝时激动哭泣,声嘶力竭,可是他真正看到的是那个女演员眼角使劲儿挤,却只有一滴泪,一直挂在腮边。
他直接pass掉。
真正让他觉得心疼的悲伤,是那一天,她语气平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眼眶是红的,才十二岁的小小女孩,竟然有那样的悲伤。眼角的泪像江南的一束小雨,只是不停地流下来,他用光了纸抽里的纸,还没有能够擦干她所有的泪。
赵枚就这样抱着膝盖枯坐到天明。
在第一声**鸣之前,汽车引擎的轰鸣声滑过黎明之前最后黑夜的平静。
赵枚此时正在用冷水洗脸,对着卫生间镜子中形如鬼魅的自己,以为出现了幻听。
整个招待所似乎一下子开始喧哗起来。
赵枚使劲儿拍了拍坐麻了的双腿,忍住不适,沿着二楼老旧的木质楼梯往下冲。
招待所已经门庭大开,睡眼惺忪的老板穿着秋裤舀着立在门边的铁锹严阵以待。
赵枚扶着木质扶手到达楼梯下方的时候,已经看见一个几乎开到门口的黑色老式悍马的头部。
车还在因为惯性向前冲,淡家儒第一次不顾优雅,不等司机开车,就这样冲下车。
他寒煞锐眸越过旅馆门前的住客和老板,几乎一瞬间就捕捉到赵枚的身影。
修长瘦削的身体微微摇晃,几乎站立不住,淡家儒扶住自己苍白的额角,司机上前想要扶住他,他却已经站稳了身躯,大步往前冲。
赵枚终于找回神智,推开门口精神十足的看热闹的人群,朝他跑过去。
淡家儒喘着粗气,狠狠地把她压在自己的怀里。
赵枚的脸撞上了他坚硬的xiōng骨,肩膀被紧紧箍住,xiōng房被挤压在他的臂膀和身体之间。
这个拥抱紧到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淡家儒却感受不到身体碰撞的疼痛。
一颗心起起伏伏终于安定下来。
赵枚的眼角划出泪水,淡家儒的肩膀骨骼凸出,瘦的几乎刺痛她的心。
“家儒,对不起——”
激烈的吻堵住将要出口的话,淡家儒的舌头探入她温暖的口腔,捕捉着慌乱闪躲的小舌。
匆匆一吻,淡家儒才能自沙哑的嗓子挤出话语,“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赵枚在他怀里贪婪地呼吸着那股清冽矜贵的茂盛繁华的气息,感受着他脖颈肌肤细腻的触感。
“家儒,是我害你担心——”
淡家儒把她按在自己的xiōng口,“不要说话。”
赵枚搂住他的腰,感受着他身体的热度。
眼泪晕湿了他的xiōng口,赵枚这才发现他只穿着一件厚法兰绒衬衫。
周遭的人一片嘈杂喧哗,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在这个荒僻的小镇,这样类似于电视剧的场景,这样如同外形样貌如同明星的男主角,无疑是一场现场版的大戏。
一切的声音都没有松绑她的神经,她听而不闻,所有的感官都感受着他。
他的呼吸,他的体温,他的气息。
淡家儒并不觉得冷,捧起她的脸,再一次吻上她的唇。
他温柔地印着她的唇,轻轻地,温柔地,似乎在印证彼此的存在,紧密相贴一会儿之后,舌尖才撬开她的牙关,滑过她的牙齿,与她温柔缠绵。
好像过了一世那么长,又好像是一瞬那么短。
淡家儒离开她的唇,静静地对着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