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关系,没有童年。如果硬要在他身上加一段童年的话,那只有黑屋子,幽闭的衣橱,馊味的饭菜,以及一顿又一顿的鞭子。
没有夥伴,没有爸爸妈妈的爱,就算站在人群里,因缺乏爱而变得木讷的小脸,也与周围格格不入。
童年的经历对一个人的影响往往是一辈子的。
长大後的叶定,坚定的认为,血亲是这世间做无情最虚伪的东西。他变得冷漠,寡情,从未替自己规划过完整的人生,不允许任何人加入他的生命,深觉感情的多余,不曾想过繁衍後代,有一个属於自己的孩子,延续自己的生命。
因为这个世界太冷了。
人生向来是苦海。
他不想自己的孩子和自己一样,一出生下来就受尽人生苦难。
因此,当他得知自己有了孩子後,除了必有的羞耻感与被欺骗的愤怒感,更多的是无措。
孩子愿不愿意来到这个世界上?
来到这个世界後,自己又该如何哺育他?
如果是个和自己一样的畸形该怎麽办?
能够做到吗?给予他最好的生活,永远不生他的气,耐心温柔的呵护他,给他最天真的成长?
叶定没有信心,因此绝望。
他不愿自己重蹈母亲的覆辙。
也不愿孩子日後走自己的老路。
抚著已微微凸起的小腹,叶定掩住了自己的脸,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焦躁。
病後,在赵启申家又休息了两三天,他向启申提出要求出去找房子。
寄居篱下,毕竟不是长远之事。租房也好,买房也好,当前主要任务是必须避开那个混蛋。而且,现在的情况看来,医院也是回不去了。
启申却不同意。
“你现在的身体,还不能出去奔波。就算勉强,也憔悴的很。不如多休息几天再说,养好身体才是大事。”
“可是,总在这里打扰你也不行。而且……”叶定迟疑著要不要把辞职的事说给他听。
启申见他眉头紧锁,似有烦忧心事般,便说:“你有心事的话,不妨和我说说。或许我能给你建议。”
叶定点点头,沈声道:“启申,我想辞职了。”
“为什麽?”启申明显的吃了一惊。他与叶定共事几年,知晓叶定有多热爱这份工作,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辞职,“是有更好的发展吗?”
“不。”叶定摇摇头,垂下眼,长睫轻轻颤动,“我只是,想换个环境而已。”
“阿定……你要想好。毕竟很少有医院能像院长这样重视你,让你的才能无拘无束的发挥。”
“我明白,但我真的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只要在医院里多待一天,就有可能再看见那个人。他是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了。
到底是不想,还是不敢,他拿捏不清。只是下意识的害怕看到那个人的脸,害怕看到他充满期待的眼神。
启申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随便你,如果真的做的那样不开心,辞了也好。我作为朋友的,永远都支持你。”顿了顿,他又说,“但是这些事都得等你病好再说。病没好,哪都不许去,知道吗?”
生病期间他对自己照顾有加,端水送药,照顾的无微不至。启申如此温柔,与他相处,就像和多年的老朋友在一起,自在,舒服。提意见时也是温声细语的,叫人无法反抗他。
所以叶定只有无奈的答应了他。
“你啊,人人都说你是大冰山,我却觉得你像没长大的孩子。”启申看著他一脸的不满,好笑的摇摇头,神态间的亲昵,让叶定心里感觉怪怪的。
养病的几天里,启申开始帮忙替他找房子。按照叶定的水平,不是买不起房子,只是他不知道在这个城市还能生活多久,说不定哪天他就走了,到时候房子就成了麻烦。
不过租房也不容易,不是房东毛病多,就是房子的位置不好。找了几家,房东都吹的离谱,启申只好说,等叶定病好之後亲自去看看才好。
叶定的身体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精神稍微差了点。这几天,他一直失眠的厉害,一闭上眼睛都是乔白泪汪汪的眼睛,似在无声控诉自己的无情。或者偶尔睡著了,很快又被乱哄哄的声音吵醒。
那些声音是很多人声交杂在一起的,不停的说著一些他听不懂的话,在他耳边一遍遍回想著,炸的他脑神经都快断掉。但是又有时候,那些声音变得异常温柔,让他异常安心,身体轻的像羽毛,好像灵魂都要超脱。
除了这些,就是腹中的孩子问题。
叶定自然不会打算把他生下来,可是,要怎麽才能让他不出生?
去医院堕胎是不可能的了,会被医生笑话死,或者第二天就会上头条,头条的标题还是:惊!男人竟然怀胎生子! 然後旁边还配上一张他的十寸黑白免冠照 = =
叶定抱头抓狂!不要,我不要上报纸!不要生包子!呜呜呜。
那就只有用药物流掉这点了。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