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方若影忍不住的轻笑一声。
怎想得到,穿到了这个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架空时代,历史大变其貌,女诫女训,居然还是生生的钻了出来呢。不过,自己只是说一句要自请下堂,这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就惊叹的几乎坐不住了,那不知道他们看了自己参照唐人所写的放妻书,又会气成什麽样子呢?
眼风一扫,她的现任婆婆,林赵氏,正在人群里气得不轻,而她的现任小姑,那位不知道为什麽从来没有看她顺眼过的小姑娘,正轻轻拍著婆婆的背脊,狠狠的盯著她。
方若影的唇角边撩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抹嘲讽的笑意,生生的几乎把林赵氏气的背过气去。
这该死的女人,当初就不想让扬儿娶她的,如今倒好,只不过是纳个妾,这女人居然能说出自请下堂的话来,还有没有把我们老人放在眼里了!
周围也是一阵的窃窃私语。
这女人怎麽能就这麽离经叛道,这麽简简单单的就说出自请下堂的话来!她虽是当朝丞相之女,然而林家,也是官宦世代,就连如今这林绍扬要娶的平妻,此刻正娇弱不胜的依偎在他怀里的花燕琪,家中也是世代清贵。人家花燕琪都肯自降身份为妾,尊她为长了,甚至还说出为奴为婢都要陪伴著林绍扬这样的话来,她若是个贤德的,根本就不该等到如今开了宗族会议,早就该自己提出为绍扬纳妾了,由此可见,这女人平素的贤名,倒真是个假的。
林家这时候的大家长,也是林绍扬的父亲,林鑫,也在堂上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
原本,这丞相之女方若影,京都盛传聪慧异常,当年自家子孙能娶到她,夫唱妇随,为这林家的富贵锦上添花,也是当朝佳话。
只是谁料,媳妇进门以後和儿子结缡三年,终无所出,这纳妾之事,就摆上了台面。
法宝出尽,媳妇却始终装聋作哑,直到今日避无可避,退无可退,终於闹到开了宗祠。
原以为这平日温婉贤惠的女子,如今也会一如既往的温柔贤惠下去,如同时下的女子一般,乖乖的为丈夫张罗著纳妾,最多只不过是争一个大小脸面罢了,谁知道,这女子现下竟然掏出了放妻书!
林绍扬不可置信的看著熟悉的妻子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冷冷的,把这薄薄的一张纸,掷在了他眼前的桌子上。
这一刻,他的手指因为不可置信而颤抖起来,带著审视的眼光,再一次看了看妻子冷漠的表情,知道妻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终於有些麻木的,拿起了那薄薄的一页绢纸,展开读道:“林绍扬谨立放妻书於此……”
只是看完这一句,他的心,已经像是铅坠一般的,狠狠的往下沈。
那熟悉的笔迹,是属於这三年来,与他同床共枕,偶尔描红,却从不写诗作词,吟风弄月的妻子的。
他只是无法相信,一直以来都这麽温柔贤惠的妻子,无论什麽时候,都支持他,鼓励他的妻子,这一下笔,竟然会锋锐如斯!
他深深的盯了妻子一眼,听到自己的声音飘飘渺渺的继续念道:
“盖说夫妻之缘,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结誓悠远。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怨家,故来相对。妻则一言数口,夫则反目生嫌,似猫鼠相憎,如狼羊一处……”只读到这里,林绍扬已经无法再念下去。
这放妻书的文笔极好,好的让他无法置信,这是他一贯以为在掌家之事上颇有心得,而诗词歌赋之上绝无天赋的娘子能写出来的。
一眼数口,反目生嫌……他们之间,真的曾经到过这样的程度吗?
哦,是吧。几天以前,她跪著哭著说表妹落水不是她做的时候,自己虽然一言不发,却是搂著表妹离去的!娘子那个时候,心里该有多难过,多痛多恨,多无奈多悲凉?
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妻,林绍扬的心底,这一刻也是微微一动,他也如方若影一般,想起了他们刚刚认识时候的美好。
看著娘子如今已经不复出嫁时稚气娇豔的脸蛋,他的心底泛上无由的疼痛。是爱著她的。真的是爱著她的。要忘记,该有多难?
“绍扬,你继续念下去吧。”娘子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如催眠一般的传来,“你忘了吗,你向我家求亲的时候,答应过我什麽?”
林绍扬的心,如绑上铅块一般坠落,当年的承诺,这数月以来,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这三年来娘子对他的千依百顺,早就已经让他忘记了,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另一方面,心里总也抱著几分侥幸,想著同床共枕三载,娘子不会如此绝情。只是当这样的结果明明白白的摆在了台面上,这一刻,他的心底竟然开始隐隐的後悔起来,若是早知道娘子会这样的坚决,自己还会选择跟表妹在一起吗?
不不不,表妹那样柔弱,离了我,她会活不下去的。娘子……娘子如此坚强,总会有办法撑下去的。
这样想著,林绍扬心肠又渐渐的硬了起来,怀里柔软的身躯,让他忽然间,忘却了方若影一旁边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