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沾满泥土、油污的手印簿子,压根不会送到皇帝那里去,都由吏部扣押下来,最後送进了赵国维的手里。
此时,恐怕已经化作一团灰烬了吧。
「精彩!说书的都没那麽好听!」刘长修一拍堂木,也是为自己回回神。
「我说的都是实事,你大可向士兵核实。」
「怎麽?藐视朝廷不算,你还藐视本官的审理吗?跪下!本官了解的就是事实!」刘长修啪地摔出一块权杖,「来人!先给我打二十鞭子!」
两个粗壮的衙役互相看了一眼,深知这又是一个得罪赵国维的倒楣蛋。於是,拿过刑台上,泡有盐水的铁鞭,对著柯卫卿的脊背、大腿,便来回猛抽了起来。
鲜血立刻浸透了柯卫卿的衣衫,皮肉被撕裂的声音,尤为惊心。但他执意不跪,咬牙站著,刘长修大怒,说要打得他跪下为止!
最後,一个衙役狠狠踹了柯卫卿的膝盖,他才扑倒在了地上。
一张罪状放在托盘内,书记拿过红泥,要求柯卫卿在上头签字、画押。
柯卫卿抬起满是汗珠的额头,视线一度模糊,但依然能看到「通敌叛国」「罪证确凿」,「流放边塞」等等字眼。
「我不认。」柯卫卿倔强地道,吐出一口血沫,「延误归期是有罪,但我何时通敌?」
「你少嘴硬!快!抓著他!」刘长修一拍案,正想发落之时,一声清脆嘹亮的「圣旨到!」,让他慌忙起身,整理官袍,与一众衙役恭迎堂前。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柯中郎将,平虏阻滞一案,经吏部详细调查,确有怠忽职守之罪,但念及生擒匪首,亦有功劳,故罚削其三年俸禄,降至从九品,为书库典察史,望其闭门思过,以将功补过。至於张虎子等人,交由吏部另行处置,钦此!」
刘长修愣住了,皇上是怎麽知道这会儿在判决呢?还替他判罚了柯卫卿。
比起流放边塞,这成为书库小吏的处罚可是轻了不少,但相比柯卫卿之前的官爵,那就是天差地别的重判了。
从正四品掉到从九品,还转成了文官,和那些不入流的郊野官吏有何区别?竟然分去北区的书库……那边比冷宫还冷,一年到头,可是连皇帝的衣袖都摸不著。
「柯卫卿,还不来接旨?!」通传的太监,极不客气地呼喝道。
「罪臣领旨,甘愿受罚。只求公公能在皇上面前,多为张虎子等人洗脱罪名……」柯卫卿屈膝跪在地上,浑身是血,但仍然希望透过这个传宣官,把自己的请求透露给皇上。
因为他回京之後,就被赵国维的爪牙严密控制著,只是在大殿上跪拜了一次皇帝,还未有直接的接触。
「少罗嗦!」年轻的太监把圣旨交由柯卫卿,便回去覆命了。
「吾皇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长修匍匐在地,连连叩首道。不管如何,这个结果都能赵国维相当满意,而且这是皇帝定的罪,有任何不满也不会撒向自己的,这样想著,刘长修便松了口气。也不再执著于审讯柯卫卿了,宣布退堂。
柯卫卿浑身剧痛,拖著沉重的枷锁,在衙役的推耸下,步履蹒跚地走出了yīn暗的公审堂。
外头,石榴花依然火红绽放,已是午後时分,朱红的宫墙如一道道森然屏障,彻底阻断他想要见到煌夜的念头。
花有多娇,心就有多黯,柯卫卿可以没有功名利禄,甚至是丢了性命,但无法接受煌夜对自己的失望。
本想借此事压制赵国维的兵权,结果反被他给利用,可想而知煌夜此刻的心情,是多麽郁卒。
去书库做典藏史,已经是煌夜最後的垂怜了吧。
柯卫卿数日滴水未进,又身受鞭挞,在强光的照射下,竟然一阵强烈的晕眩,唇色发白,但是他咬牙站住了,最後迈开步子,在衙役的押送下,往极远的北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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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宫,御书房的门外,同样摆著几盆石榴花,但在层层绿叶的衬托下,就没有显得那麽刺眼了。
李德意推开殿门,轻手轻脚地迈入进去,来到御案前,躬身禀告道,「皇上,您可真是神机妙算。小李子说,他赶去时,刘大人正想拍惊堂木,打算定罪呢。」
「柯卫卿有何话讲?」煌夜放下手中的奏摺,问道。
「这个……他为那两个副将求了情。」李德意说道,心里不免觉得柯卫卿太傻,这麽好的讨饶机会,竟然留给别人。
「果然是他。」煌夜反倒笑了笑。柯卫卿已经判罚,两名副将罪不至死,刘长修应当会关他们一段日子,然後释放的。
「皇上,您看……?」李德意自以为是明白皇帝心思的,还认为皇上一定力保柯卫卿无事。
可当看到圣旨的那一刻,他完全困惑了,柯卫卿成功取得灵泉国叛变罪证,是莫大的功劳,皇上不但不赏,还罚得那麽乾脆,这叫柯卫卿以後如何在宫中立足?
「这样也好。」煌夜喃喃地道,站起身来,踱步来到一旁摆开的玛瑙棋局旁,一场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