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稍缓,方中翔绝望之下,双掌一合,欲将飞云剑用肉掌夹住,却如螳臂挡车,飞云剑已穿过他掌缝,掼胸而入。
方中翔一声惨叫,血雾狂喷,七窍鲜血汩汩,形容恐怖之极。
那些靠得较近的官兵见之大惊,哪敢犹豫,飞矛利箭,一齐掷向杨飞。
杨飞一击得手,得意非常,哈哈大笑,飞云剑带起一篷血雨,舞起一团剑网,将那些飞矛利箭挡开大半,即便射近身来,也被护体真气震开,唯余廖廖数支,在他身上划出数道血痕。
杨飞笑声嘎然而止,惨叫一声,连人带剑,摔在地上,再无声息,在一堆残矛断箭之中,旁人看来,只当他已陪葬了。
那些矛林箭雨停下,众人望向场中兀自屹立不倒的方中翔,一时偌大的隆光寺前寂静之极。
方中翔却还未死,他环视众人,缓缓举起双手,似想发号施令,却是不支,倒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当真是死不瞑目。
躺在地上装死的杨飞见得此景,心中有些后怕,暗骂一声,趁此良机,飞掠而起,待众官兵还未反应过来,退避寺内。
良久,一名百户步上前来,探探方中翔鼻息,身形一颤,骇然道:“方大人死了。”
杨飞松了口气,心道老子如此痛快淋漓的一剑破胸而入,若还不死,老子跟他姓方。他内外伤虽也受得不少,可一举击杀方中翔,所受鸟气一扫而空,得意之情,不问可知。
众将皆惊,大军方出,主帅却亡,虽非行军打仗,可是如此情形,士气低落,该当如何是好?对朝廷如何交待?
三名千户遥望杨飞,聚在一起,略一商量,好生为难,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只因若退,回去不好交待,若是不退,这不比行军打仗,点子扎手之极,单打独斗,方中翔前车之鉴,谁肯再蹈覆辙,若数千人一拥而上,倒也不难将隆光寺夷为平地,将杨飞干掉,可如此一来,不怕上头责怪,也惧神佛报应!
双方僵持不下,远方忽然响起一阵奇特的啸声,连绵数里,不绝于耳,啸声未毕,方中翔尸首旁边忽多出一人,杨飞一见之下,心中大惊,此人一身黑衣,手中持着一柄独门兵刃,正是曾在太原见过一面的“九旋斩”厉方邪,那晚厉方邪一人力拒明孤鸿梅云清两大绝顶高手,武功之高,只怕李万剑不遑多让。这厉方邪迟不来,早不来,偏偏等他杀了方中翔才来,怕是存心来找他麻烦。
厉方邪场中立定,不动如山,手中九旋斩仍在轻吟,原来那奇特啸音便是此刃疾速破空所发。
厉方邪斜瞥死不瞑目的方中翔一眼,宛若水潭深遂的眼中爆出两道精芒,对杨飞喝道:“小子,是你这假和尚杀了翔儿吗?”
杨飞闻得此言,暗叫糟了,厉方邪“翔儿翔儿”的喊得如此亲昵,这死鬼方中翔莫不是他的什么亲戚吧?这可如何是好?承认吧,还不被厉方邪大卸八块,否认吧,众目睽睽,任他巧舌如簧,恐难骗得厉方邪一分一毫!他轻咳一声,一脸诌媚,不答反问道:“厉老前辈,方兄弟跟您是何关系?”他片刻之前还当那死鬼是生死仇人,现在倒称兄道弟起来了,脸皮之厚,当真绝无仅有。
厉方邪面无表情道:“他是我外甥。”
杨飞大骇,暗道方中翔除了长得比老子帅外,武功差劲,怎么有个这么厉害的舅舅,这可如何是好?早知如此,就不杀姓方的小子了,悔不当初啊,他心惊肉跳的道:“厉老前辈,晚辈”
“废话少说,小子,纳命来!”厉方邪右手一抖,九旋斩脱手飞出,庞大的劲力拉扯之下,整个空间好似被划作两半。
“厉老前辈,请听晚辈解释。”杨飞卑言乞语,手下未闲,飞云剑剑芒暴射而出,化作一点寒星点在高速旋转中的九旋斩七寸之处。
“铛”斩剑相交,九旋斩回旋飞荡,杨飞堪堪接下这个据说武功在江湖中排不到前三,也排前五的黑道第一高手一招,还没来得及得意,一股不刚不柔,不阴不阳,却无可抵御的力道,自剑尖直贯手臂,再往全身经脉扩散,那种感觉便似一个在海里溺水之人,被一个滔天巨浪迎面打来。
杨飞魂飞魄散,拼力守住心脉,疾运内息,连变一十八次,方将那股劲力尽数化去,已是七窍流血,较之方中翔那死鬼模样更惨三分。
他总算见识何谓绝顶高手,其间差距几可以万里计,自己还道凭白向天遗下的那点功力,数月苦练之功,对上厉方邪就算不济总可抵挡数招,孰知仅一招已让他吃尽苦头。
九旋斩回到主人手中,厉方邪身上长袍无风自动,一步步向杨飞走了过来。
厉方邪双足顿在地上,山摇地动,发出一阵咚咚之声,可令人奇怪的是他双足如此沉重的踏在松软积雪之上,竟未留下半点脚印,教人惊奇莫名。
厉方邪气机锁定,杨飞只觉身体好似不属己有,勉强抓着飞云剑,眼睁睁的看着凶神恶煞,满身杀气的厉方邪步步行近,却连出手抵挡的念头也提不起来,他总算明白白向天所说何谓不战而曲人之兵,厉方邪如此气势,虽未臻此境界,恐也差之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