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四位将帅拱卫的,自然是太子殿下朱高炽了此刻他一身金黄色的战甲,端坐在宝座之上,放眼前望,龙旗蔽日,环顾左右,金戈辉煌近处,是数千名王公官员望尘拜舞,远处,百姓们人山人海,高呼万岁
这真是最极致的风光,最顶尖的尊荣,人世间只有一人配得上这份荣耀,之前是自己的父皇,如今终于轮到了自己
太子殿下铁青着脸,看着眼前万众臣服的场面,数十年的恒久忍耐无数次的屈辱折磨,自己终于捱到了这超脱苦海的一天为了这一天,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付出了太多太多,以至于朱高炽此刻都分不清,心中是喜悦多一些,还是苦涩多一些
太子殿下在宝座上思绪万千,战车继续缓缓前进,当来到太孙和众大臣近前时,朱瞻基率先跪倒,嘶声吼道:“儿臣瞻基恭迎太子殿下父亲圣体安康”
朱瞻基身后,成国公阳武侯蹇义夏元吉杨士奇所有前来迎接的公卿大臣,文武官员,共计两千余人,便轰隆隆的一齐跪下,放声高呼道: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殿下圣体安康”
那两千余人的高呼声,足以穿透云霄,也将太子殿下从回忆中唤了回来,仔细打量着朱瞻基和众大臣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突然他眉头一皱,轻声问道:“仲德何在”
“这”朱瞻基见太子不叫起,反而询问王贤何在,心中咯噔一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原本在太孙看来,王贤是杀死汉王父子的嫌疑,甚至连大行皇帝的死,都与他脱不开干系,太子就算不追究,也会对王贤敬而远之,以免沾上弑父杀弟诛侄的罪名。所以他才会将王贤直接留在京城,一是为了出口恶气,二也是盼着王贤心生不满,搞点什么事情出来,让太子不得不挥泪斩马谡。
想不到,太子一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问王贤
见太孙愣神,一旁的杨士奇赶忙沉声答道:“回殿下,赵逆余党不甘心失败,京中依然不稳,必须有重臣在京坐镇,太孙殿下才能安心率百官出迎。而乐安侯便是坐镇的不二人选。”
“嗯。”朱高炽缓缓点头,这才话锋一转,感激的看着杨士奇杨荣等人道:“父皇病重期间,奸王内宦沆瀣一气,意图不轨,多亏三位大学士舍生取义,坚持维护皇统,这才没有让奸人得逞”说着向他们伸出手道:“请上车与孤同乘”
“这都是为人臣者应有的忠心”杨荣杨士奇赶忙谦逊说道:“殿下莫要折杀臣等”
“确实是臣子应有的忠心,可孤若不奖掖,恐怕这忠心会越来越少。”朱高炽状似无意的讥讽一句,让场中群臣脸上都一片火辣辣
太子殿下这样说,杨士奇杨荣金幼孜便不再推辞,千恩万谢的登上战车,面色严肃的侍立在太子身旁。其实三人心中激动地不能自已,虽然永乐朝,他们也时常在皇帝的銮舆上伴驾,王公大臣们对他们也尊敬有加。但就像对太监的巴结,只是因为他们是天子近人而已,心里自然是瞧不起他们的。
事实上,在朱棣心中,六部尚书才是文官领袖,他们这些内阁大学士不过是机要秘书而已,与太监无甚区别
现在,他们却被太子视为国之重臣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们重要功高,所以才会堂堂正正陪王伴驾这是在永乐朝苦求而不得的,也是他们一直甘冒奇险,孜孜以求的
所有的付出和牺牲,这一刻都得到了加倍的收获,让三位大学士怎能不激动的满眼泪水,只是一来不想同僚嫉妒,二来也想给太子留个老成持重的好印象,所以三人强忍着激动,还要摆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来。
虽然和太子已是旧相识,但眼下掀开了新篇章,所有的人和事,都要重新来过
。
百官跪迎之后,太子的战车继续缓缓前进,在战车上陪王伴驾的,除了原本的四位将帅,还多了三位大学士。
对三位大学士获得的殊荣,群臣自然心头酸酸,尤其是成国公蹇义这样的权贵勋臣,陪王伴驾应该是他们的工作,如今陪在太子身边的,却是三位大学士,他们身为公爵天官却只能跟在战车后面步行吃土
太孙殿下更是双拳紧攥,因为自始至终,太子都没和他说一句话,更别说让他上车同乘了。正常来讲,这其实不算什么,但太孙殿下心中充满了怨念,自然敏感而多疑,他认为这是太子在给自己下马威,要让自己为过去几年的轻慢付出代价。
“难道真要像他一样,忍气吞声几十年吗”也不知是热糊涂了,还是实在忍不住,朱瞻基居然脱口而出。
虽然声音不大,旁边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全都惊愕的看着太孙,朱瞻基自知失言,却又无心辩解,便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黄昏时分,队伍终于抵达北京城,望着越来越近的灰色城墙,朱高炽叹了一声道:“孤多希望,这里是南京城”
伴驾的三位大学士心中一惊,见太子只是在感慨,便装作没听见的,金幼孜笑道:“殿下快看,京中百姓在迎接您的大驾”
不用他说,朱高炽也看到了城门下万头攒动,人潮如流,老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