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悯从何而来,雉七也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阿傩给予自己的感情与他以为的并不一样。
不过是个长得比较好看的和尚,嚣张个屁啊!
雉七翻了个身,不曾想却看到阿傩不在洞里睡觉,反而跛着脚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他赶紧躺好,闭上眼睛装作已经睡熟的样子。
阿傩站在树下,仰头望去。雉七躺在树干上,几缕头发没束好,从树上垂下,在风中轻轻摆动,极随意的样子与他记忆中某个时刻的炎君重叠起来。
“观自在菩萨……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阿傩的声音柔和得不可思议,缓缓舒展在空气中。
雉七隐约嗅到有莲花的香气萦绕鼻间,他把手盖在眼睛上,试图入睡,脑海中却随着念经声浮现出一副模糊的画面──天光云影,鸟语花香,偌大一颗菩提树,枝繁叶茂,树冠如盖,有年轻僧人在树下静坐入定,仿若画卷一般的景象。可雉七一眼就瞧见隐匿在枝桠间的女子,她趴在树枝上,脸正朝着那个僧人的方向。两人面目皆笼了一层薄纱似的烟雾,怎麽都看不真切。
“不要念,吵死了。”雉七说。
阿傩的声音戛然而止。
作家的话:
继续卡文。
☆、第42章 呼之欲出
阿傩把《法华经》讲过一小半时,出云峰落了今年第一场雪,断断续续地下了五六天。山石树林都掩盖在厚密的积雪之下,一眼望去,天地都是白茫一片。积雪封住了上山的路,讲经便也暂时停了下来。
雉七原本睡在外面也不碍事,阿傩却怕冻坏了他,要他回洞里睡去。雉七自是不肯,结果当天晚上阿傩便在雪地里站了一夜。雉七早晨起来,坐在树枝间向下望去,阿傩衣衫单薄地站在雪地里,微仰了头看他。白雪黑石,他的眉目越发清隽,柔声唤他:“小七。”雉七撇了头当他不存在。
“欸,不要不理我啊。”见雉七把自己当成空气,阿傩开始嘀嘀咕咕,“怎麽能生这麽长时间的气呢?明明是我被你非礼……”
雉七从树上掉下来了,“噗”的一声把积雪砸出一个洞来。
阿傩忙跑过去,跪在雪里伸手拉他:“摔伤没有?”
雉七顶着一头雪,想也不想就吼回去:“你这人怎麽这麽随便啊?!”他苦恼了这麽久的事就这麽被他随随便便讲出来,好像、好像对他来说那事很无所谓似的。
阿傩一脸淡然地拂去他头上的雪:“随便?年纪大了,可能有点。什麽事都这麽计较的话,那不是很累麽?我不管怎麽说都是个男人,被亲个一下两下无所谓。不要烦了,嗯?”
雉七呆愣愣地听着,有一瞬觉得眼前的阿傩很遥远,可是又有点帅……他也不是什麽扭捏的妖,两人一旦开始讲话,雉七对阿傩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便抛诸脑後了。
那个吻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第二年开春,等到山里那条溪涧里的冰全化开时,出云峰也难得出现了生机勃勃的景象。阿傩指使着雉七打下手,把睡了一个冬天的洞穴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後又把雉七拖到溪边洗澡,自己去下游洗他那套土黄色的衣服。雉七洗完澡,身上套着僧袍就去找阿傩。
阿傩见他头发乱糟糟地盘在一起还不住往下滴着水,便按着他的头帮他拧干头发。一时间却没找到梳子,他便琢磨着给雉七做一把。他在山里转悠了半天,找了块形状合适的木头跟薄片状石头若干,便开始磨梳子。工具简陋,做出的梳子自然也不算精巧,打理雉七的头发却是够了。
只是雉七觉得自己头发的造型很有凌乱美,估计要引领出云峰的发型新潮流:“像你这种光头是不会理解这种时尚的。”阿傩拿了半钵找木块时摘的甜果子诱哄,雉七才勉勉强强答应了。
雉七席地而坐,抱着饭钵有滋有味地啃着甜果。阿傩坐在比他高一些的石头上,手指梳理着纠结成一团的红发,有一句没一句地同雉七说着话,什麽“今天大家听经听得很认真”啦,“左手第四颗树上的鸟又下了一窝蛋”啦,“晚上有空可以一起去散个步”啦……
他的声线柔和,雉七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阿傩把他下垂的脑袋挪到自己腿上,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看着看着就微笑起来,抠出他叼在嘴里啃了一半的果子塞进自己嘴里,开始把梳理通顺的头发束到一起。洞口三两只猫悄无声息地靠近,跳进雉七怀里。身後的树上有几尾闲鸟落下来,唧唧叫着。阿傩怕吵着雉七,侧身对着小鸟,将食指竖在唇间。
阳光温淡,岁月静好。
雉七与阿傩其实并没有很多时间相处。
一来,阿傩突然变得很忙。
天气转暖,窝了一冬天的精怪们都纷纷出来活动活动,串串门,交流一下八卦之类的。大荒山拢共也就这麽点地方,一来二去,大家都知道出云峰来个道行很高的俊和尚。自然有深具忧患意识的妖精对阿傩很是忌讳,单挑群殴,明战伏击,无所不用。
能磨嘴皮子解决的,阿傩绝不动手。但凡动手,阿傩也只是念个咒将自己围起来,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