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塔坐在书桌前。平素他一拿起书本,心境就能平和下来,出了再大的问题,书桌前的自己都能逐步冷静下来,从而能够作出理智的抉择。
不过今天晚上,这个方法却似乎有些失灵了,萨布罗贡、朗里奇王子、纽伯里等人的面容和神情,总是不自觉地一幅幅跳入脑海之中,心里像一锅已经煮沸且还在添柴加火的开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耳朵里更是时不时响起丹西在里然城下那些尖刻的话语。
「坎塔,睁开你的眼睛,好好地瞧瞧你的那位明主,看他在打不赢仗的时候,会不会再次邀请北方的蛮族洗劫闪特!」
「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在他心里,是国家、人民重要呢!还是自己的权位重要!」
「当然,你也要睁开眼睛仔细瞧,看我是怎么把纽伯里和戈勃特一锅端掉的!」
「唉……」坎塔叹了口气,将桌上满斟的葡萄酒一饮而尽:「言犹在耳啊!」
坎塔正想摇铃唤来仆人给自己斟酒,管家却似乎未卜先知地在外面敲门了。
「进来吧,」坎塔回头对推门而入的老管家说道:「正想找你呢!再给我斟一杯,哦,不,把整瓶都拿来吧,我自斟自饮好了,你我都免得麻烦。」
「是的,大人,」老管家虽然对主人的反常举动有些不解,但多年职业习惯,使他仍然恭谨地应允:「对了,大人,贝叶先生在外面求见,您看?」
「贝叶?」坎塔一楞:「既然人都已经来了,就见上一面吧!」
这个才华与无耻同样出众,当过自己的心腹谋士,又背叛自己的贝叶,这个时候来找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坎塔正寻思间,贝叶已经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坎塔的这间书房,包括这整座宅院,他都几乎熟得不能再熟悉了,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
几年来,贝叶曾与坎塔在这间房子里无数次倾谈至深夜,为自己的主子出谋划策。
然而,仅仅十来天的工夫,却发生了如此令人意想不到的戏剧性变化,当年的主从二人,如今却成了对立派系阵营中的人物,在老地方谈起全新的话题。
「来了。」
「是的,阁下。」
还是那两句老套的开场白,只是气氛却有些尴尬。
「在纽卡尔那儿,做得还舒心吧!」
「还不错,虽然现在局势有些困难,但纽卡尔殿下对我非常信任。」
「像我以前那么信任你吗?碰到困难了,该不会是又产生了转投新主的念头吧!」
坎塔刺耳的话语,令本来不想在此问题上纠缠的贝叶,也只好出言道:「大人,属下当时投靠纽卡尔殿下也是形势所迫,大将军生死未卜,属下也只好先自己找碗饭吃。倘若早知事情会如此发展,属下断不会有上述举动的啊!」
「唉,贝叶,不必解释什么了。有这个必要吗?你想向我证明什么?证明你的忠诚?」坎塔摇摇头:「贝叶,你之所以总是被人相中,别人看重的,可不是你的忠诚呢!」
「坎塔大人,我倒也不是想向您表露我的忠诚。刚才的解释,也只是想请您了解,虽然我并非愚忠之人,但还是有自己的原则的,在主人尚未陷入无法回天的绝境前,我不会先替自己寻找出路,而是会尽职尽责地为他出谋划策。」
贝叶对自己的解释也不甚满意,神情有些沮丧:「丹西领主总是那样出人意料,他的一个也许不经意的举动,不仅破灭了纽卡尔殿下即将成功的计划,也令我们主从二人的关系陷入今天这种尴尬的境地。」
「你说的倒也是那么回事,丹西这个小娃娃的心计才华、胆略手段,确实不同常人,而他的狠辣无耻,比起你来恐怕也是只强不差。不过说句实在话,即便我不回来,你和纽卡尔恐怕也不一定是纽伯里领主的对手,他玩这种游戏的时候,你们还只是学堂里的读书郎呢!」
坎塔深有同感的话,令贝叶有些哭笑不得,记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他只得顺着对方的话往下劝解:「是啊!坎塔大人,我今天正是为此而来的。纽卡尔殿下和我经过仔细商议后认为,戈勃特南下涂炭我们闪特民族的行动,只有丹西手上的军队才有可能抵挡得住,而今天纽伯里领主作出的错误决定,也只有将军您才有能力制止。」
贝叶的提议,叫坎塔身躯不由一震。他紧盯着贝叶的眼睛,良久无言,后者在这样的逼视下却是神态自若。
过了好一会工夫,坎塔才出声,嗓音有些干涩:「这是你们的建议吗?」
「是的,将军阁下。纽卡尔殿下和我,虽然不是什么道德上的圣人,但至少在这种民族大义问题上,还不会太顾及自己的一己私利。另外,我们情愿战死,也不想当一条狗的下属,尤其是给戈勃特舔靴子的狗!」
「贝叶,你知道今晚这话,会给你、给纽卡尔殿下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坎塔的话也有些激动起来。
「话已经出口,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无法收回。正因为我们知道大人您的为人,今晚我才敢坦诚相待,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