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看起来彷似天仙一般,圣洁无瑕,兰斯洛就觉得这比任何的化妆都要美。
伸手探去,将手掌贴着水晶棺,过了片刻,水晶好像变成液体一样,让自己能够把手伸进去,抚摸着妻子的脸颊。或许是因为有什么咒术在运作,都已经两天了,莉雅的脸蛋仍轻泛起一层晕红,摸起来也温温的。
可是兰斯洛却不会忘记……不会忘记妻子在怀中逝世的时候,那具小小的身躯是如此冰凉!
“老公~~要是有一天,我死掉了,你会怎么做?会不会好伤心?”
“男子汉大丈夫,会为这种事情伤心吗?大丈夫何患无妻?我赶快把你埋了,就可以马上再找个女的暖床了。”
“啊!好过份,通常这种时候,男人应该哭着说:‘这辈子就只爱你一个,再不会爱上别的女人’;而我也才会很谅解地向你交代说:‘别为了我而耽误你的人生,快点把我忘记,去寻找你新的幸福吧’,你这样子我根本就讲不下去了嘛!”
“可是,生活很现实,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啊!如果你不喜欢那样,顶多我以后和别的女人上床,脑里通通想着你,边做边吼你的名字好了!”
“拜……拜托,求求你千万不要这个样子,好恐怖啊!当个厉鬼也就算了,但是当一个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厉鬼,那才真是死不瞑目呢!”
这是以前四十大盗还在石家领地作案,一次自己和莉雅的枕畔对话。不管怎么聪明,女孩子总是有些奇怪的心眼,而被这一类问题问多了,掌握到她的弱点,自己就能随口一句,让莉雅不敢再把话题继续。
然而,说起来很轻松,事到临头,才发现一切竟是那么样的困难。自己非但无法轻易割舍,就连站起来走下去的力量都没有了。
为何非要到东西已经不在,才会领悟到它的重要性?
在这之前,若有任何人对自己说,自己会因为一名女子,而失意颓丧若此,自己绝对会嗤之以鼻,却想不到事情真正到来,自己却只比预期中更要没用。
当初在暹罗城与风华愕然诀别,自己并没有这么样的伤心,这样说来,是因为自己对莉雅的情感更深?还是因为连续打击之下,自己终于承受不住了呢?
莉雅静静地睡在水晶棺里,那表情似乎还在微笑。能够嫁给自己,想必她也很开心吧!自从杭州结识起,她就整天嚷着要结婚,以她一国女王之身,何等尊崇,却只对自己这么一个草莽强盗青眼有加,惭愧之余,也着实有几分骄傲。
本来也在暗自盼望,婚后要好好努力,创一番事业,不让喜欢上自己的她蒙羞,怎知道自己与她的缘份竟然这么短?莫非自己天生注定是一个不能给女人幸福的人?风华也好,莉雅也好,都是甫约定终生,就已从此永诀。
仍是穿着结婚时的那件白纱,作着新娘打扮的莉雅,看起来就是那么的美丽与幸福,但白纱上却有明显的血渍,不知是搀扶自己时沾上的,抑或是她自身的鲜血。
染血的婚纱吗?
果真是一件不吉利的东西啊!
已经两天了,这两天自己就是像现在这样坐着。感觉上,似乎不是伤心,也没有什么哀痛,只是像整颗心落入泥沼似的疲惫,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不愿做,如同根没有心的枯木,漠视时间的流动,与此地同朽。
外头的大家,应该很担心吧!妮儿刚才已经进来闹过一次了,她敲击水晶棺木,愤怒地叫着。
“你不是答应过会给我大哥幸福的吗?那为什么现在把他丢下,自己一个人跑了?这样子就是你所给他的幸福吗?你这个女骗子!不许睡,给我起来!!”
水晶棺很坚固,但也不能让妮儿这样骚扰。最后,是自己让妮儿出去的,只是事情也不能这样下去,就算自己还想在妻子身边多待一点时间,但总不能一直干扰亡者的入土为安吧!
默视棺中遗体良久,兰斯洛蓦地割破手指,沾着热血,便在水晶棺上疾指奋书。
相识以来的往事,历历如在眼前。每次受伤时,她轻轻地把伤口舔干净,再裹上伤布;觉得失意时,也是她一直用着各种方法为己打气;不管是什么事,她总是先顾到心爱的男人。
漫漫长夜,枕畔私语,夫妻情义,莉雅对自己的意义,远超过一名妻子、一名知己……
“如妻如妾,如兄如弟!”
短短八字挽联,是兰斯洛赠与妻子的临别礼物,内中蕴含的深意,只有两人彼此方知。
“我一直都是这样孤伶伶的一个人,除了老头子、妮儿,我唯一的亲人就只有你了。我有好多的话,想要对你说,可是对着一个不会回答的人,讲话实在没有意义,而且既然你已经变成这样了,那么就算我不说,你也会知道吧……当然了,每次都是我才讲几个字,你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站了起来,兰斯洛凝视水晶棺,向妻子做最后的告别。
“……你们女人好像都喜欢一些无聊话,仔细想想,我好像也没有哄过你什么。既然现在没有别人,那就让你这婆娘死了也笑一下吧!喂!我爱你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