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立在这松涛湖浪之间,更衬得飘飘出尘,仙风道骨。
被他目光一扫,楚易心中一震,莫名地涌起肃穆敬重之感,继而又是一凛,心想:“此人真气巍然内敛,犹如渊淳岳峙,深不可测。晴儿说他曾是上清茅山宗的修真,其修为比起唐仙子,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易先前的轻视之意顿时大减,哈哈一笑道:“裴大人见笑了,本王自小便向往天下名川大山,奈何一直无暇游览,只好摹虎画猫,取江山一角,聊以自娱遣兴了。”
裴永庆微笑道:“齐主当年叱咤风云,威震八荒,却选择激流勇退,寄情山水。这份超然心态,非常人所不能为。”
他的声音清雅铿锵,颇为动听。顿了顿,又道:“不过,圣人常说“身在江湖,心在庙堂”,齐王身处桃源,依然关切着洞外风雨,这真是天下百姓的大幸哪……”
楚易心道:“咦?老狐狸倒开门见山,直入话题。我先装装傻,听他说些什么。”
当下拉着他在碧玉石桌边坐下,笑道:“裴大人这话可高抬本王啦。孤家是闲云野鹤之身早就不打算再管什么事啦。太平盛世,孤家喝喝茶,赏赏风月,逍遥自在,此乐何及?”
楚易招手让童子过来,为二人斟上茶,举杯笑道:“裴中书,这是福建武夷的岩茶,生在峭壁之上,普天之下只有区区几株,一年也不过产十斤而已。香浓味醇,冠绝天下,你可要好好尝尝。”
白王瓷杯内,绿褐鲜艳的茶叶悠然翻腾,水色纯净如橙黄琥珀,清澈而又温润,浓香随着热气丝丝蒸腾。
裴永庆浅啜了一口,动容道:“果然好茶!”
又喝了半杯茶,裴永庆叹道:“依老臣看来,齐王和这武夷岩茶,倒果有几分相似呢。”
“哦?此话何解?”楚易知他开始借题发挥,言归正传了。
裴永庆微微一笑,道:“古书有云“神农尝百草,日通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茶可谓百草中的贵胄了,而此茶又是茶中王者,所能解者,何止百毒?齐王身经百战,为陛下平定的叛乱纷扰,更是不计其数,难道不像是为神农帝解除百毒的神茶呜?”
楚易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常听天下人说,本王是第一等的杀人利器,说孤家是第一等好茶的,裴大人可是第一个。嘿嘿,说得好!本王敬你一杯!”
裴永庆仰头细饮而尽;放下杯子,沉吟道:“王爷,恕老臣冒昧直言,听说王爷昨夜在北曲游玩之时,被一群胆大包天的乱党扶持,威逼反叛,可有此事?”
楚易哈哈一笑,打趣道:“咦?奇怪,裴大人府邸不是在平康坊的西边儿吗?
孤家明明记得昨夜刮得是北风,难不成突然转向,居然把消息吹到大人家中去了?”
“王爷,无事不登三宝殿,老臣今日来此,正是为了此事。”
裴永庆神色从容不变,起身作揖,肃然道:“良茶可治百病,乱世需倚重臣。梅湖虽仍是风乎浪静,但外面却已是惊涛骇浪,连天风雨。太子作乱,朋党纷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果再没有一个定海神针般的人物,出面调停把持,展势只怕再也收拾不住……”
楚易皱眉道:“裴大人说的这个人,难道是孤家吗?”
裴永庆白眉一扬,斩钉截铁地道:“正是!”
他回答得这般干脆,倒有点出乎楚易意料之外,先前构思好的诸多对白反倒都用不上了。
楚易微笑道:“想来裴大人今天是成竹在胸,有备而来了,不知有何高见?”
“王爷,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可一日无太子。”
裴永庆目光炯炯地凝视着楚易,道:“眼下太子谋逆作乱,罪不可赦,即便陛下慈悲,不赐他死罪,也要被废为庶人。十八位皇子都虎视眈眈,梦想着顶替其位。天下大乱的根源,便是因此而起……”
楚易端着茶杯,不紧不慢地浅啜低饮,心道:“奇哉怪也,这闷葫芦老狐狸怎么突然转性了,变成了竹筒倒豆子?”
他脸上却不动声色,悠然道:“裴中书的意思,就是让孤家速速劝陛下,赶紧确定太子人选,以平定人心了?”
裴永庆沉声道:“正是。”
楚易喃喃道:“可是十八位皇子,个个都聪明宽厚,定下谁才好呢?”
楚易瞟了裴永庆一眼,故意猛一拍案,道:“有了!
宣王英霸勇武,雄才大略,二十岁时,便曾带了数千卫兵,轻易平定了郑王之乱,又礼贤下土,从善如流,我看倒挺适合……”
“王爷说得是,宣王的确十分勇猛霸气,打起仗来很是了得。”裴永庆神色微变,沉吟道:“但正所谓!仁者无敌”,治理天下,靠的绝不是勇猛霸气。当年纣王威武无敌,还不是因为暴政失掉了天下吗?历代帝王之中,凡是恃擅武力的,要嘛黩武穷兵,民不聊主,要嘛刚愎自用怨声载道……少有不亡国的。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呢。”
楚易暗感好笑,心道:“老狐狸终于沉不住气了。我再逗他一逗。”脸上装作非常凝肃,又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