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心正中放着天地洪炉,姹紫嫣红,光芒夺目,炉盖上封了四道龙鳞神符。
四周盘坐着九个绿衣女子,脸色通红,香汗淋漓,衣裳早已湿透,紧紧地贴在肌肤上,玲珑曲线一览无余。
她们来不及擦拭汗珠,只顾将紫火冰晶不断地抛入天地洪炉,全力挥动着扇子。每丢一块晶石,炉中火焰便冲天高窜,在扇子扇动下,蓝色火舌发狂地摇曳,烧舔着炽紫的铜炉。
炉内,楚易团团乱转,护体绿光越来越微弱暗淡,双眼紧闭,七窍渗出道道血丝,通红的皮肤鳞伤遍布,结了一层淡白色的细盐,浑身白汽嘶嘶蒸腾,仿佛要熔化开来。
他口干舌燥,周身经脉、骨骼火烧火燎,喉咙里直欲冒出烟来。头脑昏昏沉沉,恍惚中,想到自己一天之内竟两度受困于天地洪炉,经脉俱断,命不久长,心里绝望悲怒之余,又觉得说不出的滑稽凄苦。
丹田内,李楚二人兀自叫骂不绝,声音却越来越嘶哑虚弱。
但任他们如何叱呵辱骂,萧太真、李玄等人也不出现,那九个天仙派妖女更充耳不闻,只是不住地煽风燃火。
天地洪炉原是道门第一法宝,熔兵炼药,无所不能。此时又有火性至烈的紫火冰晶作为燃料,炉火之猛烈,就算是北海玄冰铁也烧成了铁水钢浆,何况是血肉之躯?
昨夜,仗着李楚二人强沛的元神、两大法宝,以及体内滔滔不绝的真气,楚易才能在火炉中苦苦强撑,安然无恙。
但此刻,道门两大散仙元神重创,楚易经脉、筋骨俱断,护体真气难以输转调集,最多再熬四五个时辰,他这一身钢筋铜骨必被烧成焦炭。而李楚二人的元婴也必被炼成金丹。
楚易神识渐转混沌,就连那彻骨锥心的疼痛也渐渐感觉不到了。迷糊中,脑海里晃过晏小仙的如花笑靥,心中又是悲怒苦楚,又是甜蜜凄凉,忖想:“这一回我真要死啦!老天啊老天,你万万保佑仙妹逃出生天,不必当真与我同生共死……”
李芝仪又骂了片刻,眼看真气难以为继,渐渐绝望,惨然笑道:“老妖怪,看来道爷命中注定要和你妖魔一起死在这神炉里啦。嘿嘿,想不到我李芝仪炼了一辈子的金丹,最后竟反被妖魔炼成丹丸,真他奶奶的不甘心哪!”
楚狂歌素来嚣狂不羁,愤世嫉俗,听到这句话,顿时怒火上冲,哑声狂笑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寡人的命运向来攥在自己手里,哪有贼老天做主的份儿?贼老天要我往东,寡人偏偏往西。嘿嘿,想要我死,哪有那么容易?”
李芝仪一怔,狂性大发,哈哈笑道:“不错!去他奶奶的狗屁命运!这贼老天既不长眼,要他还有屁用?”
他原就是豪放旷达的性子,几日来历经变故,眼看着妖魔当道,奸佞横行,而素来行侠仗义、劝善度人的道门仙侠反倒横遭惨祸,心中愤懑已达极点,对素来敬奉的苍天上神也不由产生了迁怒之心。
此刻听楚狂歌张口闭口“贼老天”,不由心中大快,戚戚相应。
楚易迷迷糊糊中听到这些话,心中一震,顿时清醒了几分。反反覆覆默念着“我命由我不由天”,只觉得一股豪情直冲头顶,烧得他脸颊发烫,浑身烧灼的剧痛竟似消减了大半,忍不住大声喝彩道:“两位前辈说得好!苍天无道,替天行之!即便要死,咱们也要死个痛痛快快、轰轰烈烈!”
楚狂歌狂笑道:“妙极妙极!书呆子,牛鼻子,咱们今日就携手同心,和这贼老天斗个昏天黑地!就算要死,也要死得出乎这贼老天的意料之外!”
三人心中悲怒激昂,齐声大笑,震得铜炉红光乱颤。
那九个天仙派妖女耳中虽然塞了阴阳蚕丝,仍是觉得一阵气血翻涌,暗暗心惊,当下不断抛入紫火冰晶,加猛火力。
火光乱舞,哧哧轻响,楚易护体绿光又萎缩了几分,双腿一阵烧灼剧痛,焦臭刺鼻,三人的笑声顿时随之一颤。
楚狂歌狂笑道:“牛鼻子,横竖都是一死,绝不能遂了这贼老天的心意。与其被炼成元婴金丹,成为仇人的腹中物,倒不如将你我元婴胎化易形,投寄到这小子身上……”
“胎化易形?”
李芝仪大震失声,笑声顿止。突然明白这狂人所说的“就算要死,也要死得出乎这贼老天的意料之外”是什么意思了!
胎化易形是天罡三十六法中至为凶险奇诡的嫁衣法术,是指散仙级以上的修真甲,将自己元婴凝炼成元婴金胎,脱体离窍,投入修真乙体内的识海,与其神识相融相化。
一旦神识相融,甲的元婴即魂销湮灭,永远也不会再有独立的神识;而乙的神识乃至形体都会受甲的影响,发生重大变化。
从某种意义上说,乙也不再是从前的自己,而成了原先甲乙两人的混合体。
但修真的本意就在于逃避死亡,追求永生。普天下的修真哪一个不是苦苦修练元神,以期飞升成仙?
又有谁会愿意将辛苦修练成散仙的元婴白白送给旁人,而自己却因此烟消云散?
正因如此,胎化易形大法虽然并不繁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