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渾黑死寂,暗無天日,伸手不見五指,段文軒的喉嚨嗆得厲害,眼前火冒金星,頭感覺快要炸了,張口大叫卻發不出聲來,身子如稱砣般向無底的深淵急劇墜去,墜呀……墜呀,終於落到了一處乾燥陰冷的所在。茫然四顧,三面鐵壁高聳,冰冷沉沉,無路可走,只有一面有門,門外露出一條狹長漆黑的通道,通道內隱隱傳來悲怨淒厲的哭號聲。他壯著膽子跨過了這道門檻,往前步步行去。
這裏沒有陽光,兩邊儘是一排排蕭瑟陰暗、冰冷潮濕的房間,每個房間都彌漫著滄鼻的腐肉氣息,一股股往他七竅裏灌,嘴巴欲閉卻合不擾,想躲躲不去。房間內不時閃現出一張張青面獠牙、長相噁心的臉,影影綽綽的悲慘哀號。有的被寒冰做的鐵鏈鎖在石柱上,痛哭冤屈,如泣如訴,嗚嗚咽咽。有的四下飄蕩,見他經過,紛紛伸出枯瘦的鳥爪去抓他。有的躺在路邊,甚至占住路中間,擋他的道,還一個個露出猙獰恐怖的醜陋血臉,朝他狂嘯怪笑,有的還伸出手拉扯他的衣服,令他心膽俱裂。不過,儘管這些惡鬼手快腳快,拼命地想纏磨他,擋住他的道,但他如一縷輕煙,稍縱即逝,沒有一個惡鬼能沾上他的身,拉扯住他。所以,一路過去,竟然沒有受到攔阻。走了不知多久,前面終於微微露出一絲白光,閃現在眼前的瞳瞳鬼影越來越少,淒厲哀號聲漸行漸遠,頭似乎也沒這麼疼了,恐懼感逐漸消失。這給了他擺脫陰寒鬼域的希望,也令他勇氣倍增。
又不知行了多久,前面隱隱出現一道門檻,門檻外是一環白色光圈,光圈內似乎有人在向他招手,定晴一看,原來又是鶴髮童顏、白須飄飄的外公,正在光圈內親切慈祥地看著他。他無比喜悅地甩開大步向前奔去。終於跨過了這道陰界門檻,走進了耀眼明亮的寬闊世界。長途跋涉於漫漫黑夜的他早已饑渴疲乏,見外公手內捧著一杯澄澈清亮的水,便無比興奮地接了過來,一飲而盡,頓覺甘甜芳香,喉嚨豁然清爽,渾身瞬間變得舒暢,充滿活力。咂巴咂巴嘴唇,抬首正欲向外公道謝,不料被人重重推了一下。睜眼一看,他已置身床上,一張熟悉的憂鬱的臉呈現在他面前,正是他親愛的朋友肖岩,正端著茶杯立在一邊。一旁閃現出淩雨、尹夢婷哭腫了的眼睛。
“咦,醒了!”“呵,活過來了!真地活過來了!”“太神奇了,真是不可思議!”見他睜開了眼情,房間內的人歡呼雀躍,紛紛簇擁到他床前,七嘴八舌,議論紛紛,激動的淚花從他們的眼裏湧出。
段文軒伸手掐了陷自己的臉皮,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他終於綻開了迷人的笑容,一把翻身坐起,高舉著雙手叫道:“呵……呵,我活過來了!我沒死!”
淩雨、尹夢婷幾乎同時上前之按住了他的身子,柔聲叫道“別動!血脈還沒活轉,多躺會兒。”又不約而同地伸出白嫩的小手,揉摩他的胸部和手腳,幫他活經舒絡,促進血液迴圈。
重新看到她們美麗的面容,段文軒激動地無以言表,便含著笑意,默默地聽任她們動作,
這時,從外面進來幾位白大褂,見到他活生生的樣子,一臉的驚訝,連呼“怎麼可能?”“太不可思議了!”
這時,肖岩又捧過杯子,令他喝水。段文軒輕輕地呷了一口,然後仔細打量著肖岩紅腫的額頭和憔悴削瘦的形容,虎豹山莊的那一幕清晰地浮現在眼前,不由百感交集,千言萬語,凝結成一句話,輕輕吐出:“謝謝你!”
他的話令肖岩分外窘迫,面紅耳赤,慌忙止住他的話頭,萬分羞愧和感激地說:“你千萬別那樣說,否則我真是無地自容。要說感謝的話,首先應該由我來說,要不是你這位好兄弟捨身相救,我現在哪能站在這裏,還不知道怎樣個慘法哩!”說著說著,肖岩又一次哽咽了。
“好!我不說了,待會回家慢慢聊!”段文軒忽然記起自己對龍正傑的承諾,趕忙止住話語,轉而輕柔地問眼前的女子道:“你們怎麼趕來了?”
淩雨快人快語地說:“見你幾個小時都沒跟我聯繫,便報了警,不料員警進了龍宅,什麼也沒搜到,只好出來了,搜遍了市內幾家醫院,才在人民醫院找到了你們。”說畢,淩雨有些神秘地笑了笑,又說“不僅我來了,我媽也來了!她就在外面”。
段文軒聞言異常吃驚,不由向外望去,果真瞅見鄭珺在外面踱步的身影。
他的話沒有難倒淩雨,卻惹起了尹夢婷的酸澀的淚水,只聽她絮叨道:“你這個負心漢!你出了這樣大的事情莫非還想瞞著我一個?”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尹的一番搶白顯然令段文軒委屈得眼淚都出來了。
那你什麼意思嘛?”尹夢婷眼淚汪汪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