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落定,风虎的骑兵已经纷纷下马,扯着缰绳半跪在旗下。方阵中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走了出来,马上的武士偏腿下马,他缓步上前,立在大君的马前。翼扬不动声色,两人对视了一眼。
周围忽然静了下来,没有人交头接耳,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翼扬和那个武士的身上。
燕格凝驱马稍稍上前,去看那个武士。是个壮实的中年男人,脸上棱角分明,眉目之间有些yīn狠之色。
“大君,”汗王双膝跪下,趴下去伏拜,满头的发辫扫在土里,“臣回来了!”
平静被打破了,跟在大君背后的贵族和武士们急匆匆的下马,一齐跪了下去。尊贵的大汗王对大君行跪拜的大礼,没有人敢端坐在马背上。
“叔父得胜归来,果真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待。”翼扬缓缓绽开一丝笑容。翼扬没有叫他名字却喊了声叔父,已是给足了面子,伸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汗王伯鲁哈,缠着雪白豹尾的右手扬起。顿时城门洞开,锦衣的女人们捧着器皿和绸缎结队而来,一一呈放在周围。五光十色的东陆织锦和精美瓷器金器并列,草地上流淌着奢靡的宝光。蛮族不擅长手工和纺织,这些昂贵的丝绸和器皿都要用皮毛和马匹从贪婪的下唐商人手中换取,这是一笔令贵族们也眼红的财富。
“这都是给你的。”
汗王又跪了下去,“谢谢大君的赏赐。”
翼扬端坐在马上,沉默了一刻问道,“那日格图是真死了么?”
“是,”刚起身的伯鲁哈沉声答道,“我把他的人头带了回来。”后面的一个风虎的骑士捧着一个木匣上前来,翼扬接过去打开看了一眼,递给了身后的人。
他转回来看着伯鲁哈:“溯北部的族人怎么处置了?”
“还是按照祖宗的惯例,”汗王迟疑了一下,“男子长过马鞭者处死,女人和幼儿不杀,罚做奴隶,发到北方放牧。大君的意思如何?”
翼扬点了点头:“那氏的子孙,也都死了么?”
“旁支的亲属,多半都畏罪自尽了。臣俘虏了那日格图的小儿子那蓝,等候大君发落。”
“带上来。”伯鲁哈回头向后面吩咐道
两名虎豹骑战士提着一个男孩,大步来到大君的面前,靴尖踢在他的膝盖后,那人就跪在了尘土中。从身形看去,男孩只有十二三岁,头发上却满是尘埃,披散下来遮住的脸庞,手腕上掩不住捆绑的淤青。
男孩猛地抬头看向翼扬,有些白皙的面容甚是好看,一双黑色的眸子里满是憎恨,刀一样的目光看得一旁的伯鲁哈也不由得一颤。
翼扬挑了挑眉,似是对少年倔强的神态有些欣赏。“发给王爷们帐篷里为奴……不得释放,也不得转送。”
“翼扬,想叫我屈服,不如杀了我,那氏的子孙不会对仇人低头!”俘虏嘶哑着嗓子喊叫,挣扎起来。
站在旁边的汗王看着男孩有些清秀的面容,突然插话,“大君能否把他赐给伯鲁哈?”
男孩看到伯鲁哈眼里yín邪的光一闪而过,更拼命的挣扎起来,两个风虎的骑士扑上去压着他的肩膀,也不过勉强制住他。他们努力要把他的头按下去,可是那蓝拼命的仰起头,目光从头发的缝隙中看出去,死死盯着翼扬。汗王上去在他脸上狠狠的扇了一掌,男孩顿时半边面颊尽是血红,可还是嘶声的喊着。最后战士们捏住了他的两颊不让他喊,男孩的骂声才变成了喉咙里粗重的喘息。
翼扬静静的看着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汗王喜欢就收去好了。”
叫做那蓝的男孩似乎是挣扎的耗尽了力气,突然对着站在身侧的汗王笑了一下,静静的说道,“汗王……是真的……要我吗?”神情迷茫之中有些羞涩,看得伯鲁哈心头一酥,示意两个骑士松开男孩,上去用马鞭挑起他的下巴,“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伺候的好,自然有你的好日子过。”
男孩豹子一样倔强的神情掩了起来,顺从的低下头。突然趁着伯鲁哈得意时猛地向他撞去,伸手拔出了伯鲁哈腰间的匕首。
伯鲁哈一惊,被他撞得像后倒去,男孩猛地冲上去刺向倒在地上的汗王,伯鲁哈惊恐的用手去挡。但男孩扑上去的身体却突然被制住了,翼扬的马鞭缠在那蓝握着匕首的手上,猛地一抽,男孩便像后倒去,手腕上一道血红的印迹。后面的两个骑士上前将他狠狠地压在了地上。
伯鲁哈气急败坏地喊着,额头青筋暴跳着,脸色青得可怕,“脱下去,脱下去,给我用马拖死。”
翼扬还端坐在马上,神情不变,冷冷地盯着被按在地上的男孩。
十几名风虎的战士们从阵列中冲了出来,高大的骏马把渐渐向男孩逼近,那蓝抬起头,清秀的脸上满是灰尘,嘴角流出一丝鲜血,反而笑了起来,神情中带着说不出的凄凉。
聂燃看着正要驱马上前,身边的燕格凝比他还先一步,竟是跳下马冲了过去。
风虎骑士们手里锋锐的长刀在阳光下明晃晃地耀眼,眼看逼近了那个男孩。而整个人群却突然一起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