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格凝对于那天见到聂燃之后的事情脑子里一片模糊,只知道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着,后来是怎么被他带回来又在帐篷里睡过去的,都记不得了,也不想去再想。
早上醒来,梳洗了一下出了帐篷,聂燃站在一边,似是在等她,男人懒懒地靠在马车边上,一身重锦袍子,马鞭在靴子边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磕着,一副悠闲的样子。燕格凝走过去,聂燃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燕格凝愣住了,那一刻仿佛真的有阳光洒下来。
“别窝在马车里了。”聂燃明快的说着,燕格凝点点头,心里纠结着疼痛。晚上就可以到达北都城了,明天,她也许就睡在别的男人的怀里,燕格凝心里不是没有疑虑,可是聂燃不说,她也不问,与聂燃短暂的相遇像是划过天空的焰火一般,绚烂却短暂。
两人的心照不宣,享受着这最后的放纵。
聂燃抱着燕格凝坐在马上,燕格凝有点惊慌,“放我下来吧,会被人看到。”男人盯着她看了半响,笑了笑,狂狷地说道“看到又如何?”鞭子挥下去,带着她纵马狂奔。
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北都城。这座城是维系着北陆与下唐,离国商贸往来的重镇,翼扬掌权之后,马上解除了以前对贸易的种种限制,北陆的马匹,皮草,药材慢慢深入到各国,同时也带给了草原前所未有的富足。几十年前,下唐的国主曾经在此与北陆当时最强的部落签订过盟约,带给两国近二十年的和平。但那时的草原,沉浸在部落的争斗之中,两国只是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
翼扬君临草原的消息传到下唐的时候,苏氏皇族从未想过会有和亲的这一天,苏风甚至觉得下唐很可能就断送在他手上了。
燕格凝坐在马上远远的看着前方的都城,心里不是不害怕的。但害怕又有什么用的,从知道苏祈决定的那天起,燕格凝就把心里的害怕狠狠地藏了起来。
仰头看向身后高大的男人,聂燃的眼光望向远处,明暗之间让人看不出情绪。
“聂燃,”燕格凝突然轻轻地问他,“如果我让你现在带我走,你会吗?”身后的男人身体一僵,燕格凝自嘲的笑笑,索性问个彻底,“如果我求你呢?”燕格凝盯着男人,
“聂燃,带我走。”
有那么一刻,聂燃心里霎时间仿佛有火焰沸腾起来,烧的浑身滚烫,有什么东西要突破身体冲出来似的。然而,只有那一刻,很快便熄灭了。
燕格凝看着男人渐渐暗下去的眼神,心里很疼,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却也明白是在聂燃的心里狠狠地捅了一刀。
对不起,聂燃,我不是故意伤害你。
我害怕,我要你,亲手断了我所有的退路。
“我们回去吧。”燕格凝转过头,眼里还是溢出了眼眶。原来心底里还是有那么点卑微的期望啊。燕格凝笑着,任眼泪流顺着脸颊流下来,被风吹着,一阵阵的凉意像是渗进了心里。
聂燃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喉咙里一阵阵的血腥味,咬紧牙齿,生生把话吞了下去。
距城十五里,迎宾的马队一路排开。翼扬竟然派了“风虎”来迎。
战马低低的打着响鼻,猩红的大旗在风中翻滚,燕格凝的车队隔着百步的距离对面停住。蛮族的骑士好奇的望着那些衣着华丽的下唐战士。这是草原的另一只传奇“风虎”,骑士身上手工锻打的鳞甲依旧反射着剑一样的森然银光,沉重的铁盔上洒下了黑色的长缨,保护面额的头盔夹在腋下。猩红的大旗下,黑马上端坐着魁梧的武士,笼罩在沉重的重铠中,像是整个用黑铁锻打出来的。
这是示威,不是迎亲。
整整有四十年,没有军队踏上北陆的草原。北陆的武士们既鄙夷这些下唐人的怯懦,也警惕着他们精良的甲胄和刀剑。
随行战士们的心里则是惊惧。看见对面浮云一样大旗下,立着那么多xiōng阔腿长的健马,一色的漆黑,高出下唐的战马一尺。战马在蛮族骑兵的驾驭下仍旧不安的翻着蹄子抖动马鬃。站在燕格凝旁边的武官舔了舔下唇,觉得喉咙发干,夹马的双腿有些虚软。
聂燃骑马迎了上去,百步外的骑士们争相下马,扯着马镫都单膝跪倒,唯有那名持旗的副将不跪,他双手举起,猩红色的大旗上,金线的豹纹亮的刺眼。
聂燃站在那里,举起一只手,朗声说道,“恭迎王妃。”
短暂的沉默后,黑马上骑士一起高呼起来。锦衣小袖的奴隶们从队伍中迤逦而出,长而厚软的羊毛毯卷开来直铺到他们脚下。燕格凝看着北都城,感觉浓烈的酒香远远飘来,缓缓踏上了地毯。
北陆迎亲的过程并不繁杂,但对于外族来和亲的公主,却有特别的仪式。燕格凝虽早有耳闻,但没想到今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距城十里架起两座高高的王帐,两帐之间铺着厚实的羊毛毯。燕格凝在帐篷里,任几个蛮族少女帮自己换下衣服,脱到一丝不挂然后为她套上一件洁白的袍子。
新娘要只穿着象征着纯洁的哈达的白袍,身无一物的嫁入夫家,在合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