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宫室间覆雪的花廊下,一行人缓缓走著。领路的是励帝跟前的仪官和两位宫女,後面跟著一身深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和一个戴孝的小男孩。五人都默默无声的走著,直到外面渐渐传来喧嚣。
“顾大人请先留步。”领头的仪官微蹙娥眉停下脚步,先朝身後的男子行了一礼後,示意一位宫人去询问情况:“下官让秋知先去探寻一番,以免叫人冲撞了大人。”
顾镰微微颔首,道了声有劳,云州顾氏是开国以来唯一延存至今的世袭官家,名将辈出,执掌明霄铁骑军驻守南方,顾家老宅建在蒲阳城的最高处,规模宏大仅次於天都的皇庭,作为顾家後人他们在任何地方受到的礼遇也都仅次於皇帝, 但是这改变不了顾家儿郎投身战场,为国捐躯的命运。他蹲下身子摸了摸孙儿的头,看著顾风依旧微红的眼眶,心里苦涩难当。这一年顾风七岁,两年前丧父,如今尚在孝中。
因为夷南之乱,长达十年的征战里大陵朝的铁蹄踏遍了东陆,吞并邻国,疆土拓宽的代价是顾家长子亡故,次子失踪,三子四子重伤,折损数千铁骑,元气大伤。顾镰作为顾家三位族长之一,此次入京不仅是出席励帝设下的夜宴,更是为了带回嫡长子的遗骨,顾风则是来给父亲扶灵的。
“回仪官大人, 是小帝姬下午突然不见了,励帝大怒,现在所有的宫人侍卫们都在四处寻找。”片刻便回来的宫人,跪在地上向仪官回话。
“十六公主可知晓了?”
“奴婢不知, 宫人们没有提起此事”
仪官点了点头,继续领著顾镰等人往宫内下榻处走去。
“仪官,那小帝姬可是索兰王子的遗腹子?”顾镰走了几步想起入京时的听闻,便开口相问。
仪官点头,回道:“小帝姬正是十六公主与索兰铎之女,因为索兰王子病逝,励帝怜悯十六公主,特许她回宫居住。如今已是第二个年头了。”
“原来也是个可怜的孩子。”顾镰低叹。
“祖父, 那棵树上有人。”风过树梢,带来了细微的铃声,顾风的耳力极好,听见後望向了宫墙外,看见大树枝桠上呆坐著一个很小的孩子,他悄悄去拉顾镰的衣袖,指给他看。
众人停了下来朝顾风所指的地方望去,果然,旁边宫殿里开著白梅的老树上果然坐著一个穿白裙的小姑娘,耳边还佩著白花。她一手扶著树干,一手按住裙摆呆呆的看著风吹来的方向,脚踝上的银镯随著风叮叮当当的响著。她仿佛沈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於外面的呼喊喧闹恍然未觉。
“是小帝姬!”仪官惊呼起来,急忙朝那儿快步走去……
“那里是何人所住?”顾镰知道自己身为外臣有的地方是不可以入内的,小帝姬是自己孙儿发现的,不帮忙也说不过去。
“那是个废宫,也不知小殿下是怎麽进去的。”仪官领著他们来到那宫门口,果然院子里一片萧条。
让两个宫人一个速速回禀陛下,另一个去叫侍卫们来想办法把小帝姬救下来。自己则提著宫裙赶到树下,仰头看著那几乎攀爬到树冠顶上的小祖宗焦急不已。
“我的小殿下啊,你是怎麽上去的?不要怕,春知她们已经去叫侍卫搬梯子来了。您千万要扶好啊。”
而树上的小帝姬一直看到舅舅替娘亲穿好衣服带著她离开,她不懂为什麽舅舅要看娘不穿衣服的模样,就像她也不懂为什麽爹爹离家远行後自己的衣服都换成了浅色的。直到看不见那两个相依离开的身影,索兰珍才听见熟悉的喊声。如梦初醒一般低头看著仪官,奶声奶气的说:“姑姑,珍儿可以自己下来的。”
这般说著,才四岁的小丫头就不顾仪官的惊呼,开始慢慢往下面爬。可是因为在高处吹了冷风,手脚有些不灵便,加上力气也小,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把底下的仪官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告饶:“小祖宗,您千万别再动了,好好等著,侍卫们马上就来了。 小心啊,别,别踩那里。”
顾镰看著那个在湿滑枝桠间小步小步挪动的小姑娘,也替她捏了把汗。外面的风大了起来,穿著不多的小帝姬已经小嘴发白了,她坐在大树叉上抱著树干,对仪官带著哭音的喊:“姑姑,珍儿冷,珍儿要娘……”
仪官自是心疼不已,又不见人来帮忙,正是焦急万分时,顾镰走到树下对小帝姬说道:“在下云州顾镰,请小殿下勇敢一些跳下来,臣会接住您的。”
小帝姬看著树下仰起脸的那个高大男人,对上他温和的目光,微扬的嘴角,还有眼角浅浅的细纹,突然间离家远行的爹爹和他的模样重合了起来,所以,她犹豫了会闭上眼,跳了下去落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男人xiōng前干燥柔软的衣料有淡淡的檀香味,她将小脸埋进里面,爹爹若是回来会不会也这样抱著自己呢?好想时间能过得慢些,让珍儿好好记住爹爹的味道。
即使贵为帝姬,索兰珍的小小奢望也难以实现,仪官在看见顾镰接住小帝姬时送了口气,赶不及责骂姗姗来迟的侍卫和宫人们,就见励帝跟前的苏公公带著人急急忙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