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端了下来,好在这茶水乃是郑和亲自冲泡,这里人多眼杂,天子要喝的东西,郑和自然不敢假手于人。
朱棣轻饮一口,都不免叫一声好茶。
他突然想起什么,问郝风楼道:“这穷乡僻岭之地怎会有如此好茶,是你从京师中带来的?”
郝风楼道:“乃是从叛军那儿缴获来的。”他语焉不详,只说叛军,断然不敢提是从刘健这儿弄来的,否则接下来就要和朱棣研究一下刘健的家财问题了。
朱棣并没有深究,只是冷笑道:“他们不知贪占了朕多少的东西,若非御使冒死弹劾,朕现在还蒙在鼓里,这些人实在可恶,事泄之后便立即造反,枉朕还委托他们重任。”
见朱棣大怒,郝风楼和朱高燧都没有说话。
朱棣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旋即道:“不过却也是无妨,出了事就把事情压下去即是,朕接到了从安南来的奏报,说是叛军汹汹,勾结安南内部的叛臣一起造反,是了,那个安南清化的豪族黎利本来已降了大明,张辅命他坐镇清化,谁知这厮不知好歹,此次趁机裹挟数万安南人与原副将陈勤让狼狈为歼,肆虐安南……”
朱棣所说的情况,郝风楼也知道一些,那御使被杀之后,安南大乱,涉及到了贪墨的将领一不做二不休,立即在各地开始举起了叛旗,而这支叛军的首领就是副将陈勤让,陈勤让也是功勋之后,此次南征,本为游击,此后张辅接替了朱能成为征夷将军,陈勤让便升为了副将,成为了征南大军中最重要的第三号人物。
而现在,他这一反,叛军立即开始突袭蒙在鼓里的其他各镇明军,明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陈勤让勾结了从前已经屈服的安南军马,最后聚众十余万,声势浩大,明军散落于安南各地,一开始又被打懵,根本无从反击,甚至彼此不能兼顾,在陈勤王和安南人黎利的煽动之下,明军处处挨打,再加上各地的交通要道被他们占据,明军只能依靠有限的几个据点,龟缩其中。
可以说,假若朝廷不立即派出援军,那些龟缩在城中分散于各地的明军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崩溃。
其中最关键的问题就在于粮草,各处据点的粮草储存不多,绝对熬不过这个冬天,可是外头又都是漫山遍野的叛军,走又走不得,守又守不住,进退两难。
郝风楼沉吟道:“父皇既已经到了,想来这些叛军……”
不等他说完,朱棣已是摇摇手,愠怒道:“这些讨喜的话就不必说了,朕确实是到了,可是带来的不过是区区三千精骑,广西都指挥使这边倒是聚集了万余军马,不过皆是老弱,只凭这点兵马,想要驰援各处,只怕不易。”
郝风楼不由微愣,他想不到朱棣居然是个光杆司令,三千精骑固然是不错,可也只是不错而已,毕竟人数太少,安南多丛林,骑兵根本施展不开。至于那广西都指挥使聚集的万余老弱残兵,那就更是笑话了,壮壮声势可以,拿去打顺风仗也还行,可是一旦陷入鏖战,天知道能坚持多久。
郝风楼不由急了,他本来等着的,就是朝廷的援兵,自己的父亲还陷入了叛军的围困,原指望援军一到,摧枯拉朽,叛军覆灭,老父自然也就能安然无恙,可是谁晓得朱棣来得实在匆忙,而眼下单凭这点兵马,只怕……
郝风楼不由道:“父皇,我方兵少,而叛军却是势大,为今之计却不知父皇有何打算?”
朱棣深深地看了郝风楼一眼,道:“朕倒是有打算,不过你先说说看,你有什么打算?”
郝风楼咬了咬牙,道:“父皇既有主张,儿臣的一些主意不过是个笑话,可是……”郝风楼知道自己有私心,却还是忍不住说道:“张辅张将军被困迈州,外头据说有梁两万叛军聚集,父皇何不如以这有限的兵力发兵迈州,先解迈州之围,待与张将军会师之后再图大计。”
朱棣神色凛然,却忍不住瞪了郝风楼一眼:“郝风楼,朕若是没记错,在奏书里曾有禀奏,说是你的父亲也在迈州吧……”
朱棣直接点破,让郝风楼的私心毕露,郝风楼顿时汗颜,只得道:“儿臣万死。”
朱棣却是叹口气,摆摆手道:“你言重了,你这么做虽有私心,可是朕却是知道你这也是孝心,假若太祖皇帝被困迈州,朕也会这样提议,朕还知道假如被困在迈州的是朕,想来你也会来救。不过……朕却不能答应你,你很聪明,想来并不是蠢人,既然如此,那么就必定知道迈州附近到处都是叛军,一旦我们前去迈州,叛军必定各路驰援,到了那时,极有可能迈州拿不下,反而将自己陷入困境。”
朱棣道:“慈不掌兵,你要记住这句话,朕之所以告诉你这四个字,便是要告诉你,一旦上了战场,你的手底下便握着数千数万人的姓命,你的任何一个念头都可以让他们生让他们死,所以带兵之人既要有义,也要无情,有义之人才会爱兵如子,将他们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不到万不得已时,断然不会将他们推到险境。所谓无情,即所谓绝不能被自己的私念蒙蔽了自己的脑袋,兵者国之大事也,岂可心怀私念?”
郝风楼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