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儒雅,也显得平和低调的人,实际上成道训是一个极度自我,有时都到刚愎程度的人。加上秀平桥的特殊性,他不发话,秀平桥重建得起来吗?可他能这样告诉老爷子吗?如果他这么说了,老爷子肯定会气得拍桌子,肯定会说:“这是共产党的天下,不是哪一个人的天下,反了不成?”
杜子健对老爷子的脾气已经了解了许多,他不想让老爷子过多地趟吴江的浑水,这里的枝枝节节太多。在没有搞清楚香港的欧亚公司到底是什么人开的公司之前,他是不能轻易提重建秀平桥的事件。可现在老爷子的决心这么大,他如果再阻止的话,只会适得其反。也许老爷子的介入,会让事态有所变化。另外,杜子健并不敢肯定自己就完全了解老爷子的想法和目的,表面上,老爷子似乎无比坦荡,对自己的想法和意图对他毫不隐晦。但杜子健是出生在一个官员家庭里的,加上父亲去世这几年的磨砺,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越来越深,对人的信任也就越来越少。老爷子何许人?一个能在这样一个鱼龙混杂,各种利益高度交织,完全遵循一种不同于一般社会行为规则的亚社会中获得如今的成就的人,绝不会是一个没有城府,就凭一股豪气行事的人。只是杜子健并不是对老爷子的不信任,更不是怀疑老爷子对自己这个不是孙子的“孙子”的疼爱,他只是有时隐隐约约感到一丝不理解的焦虑。但无论怎样,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步,他已经没有退路,也没想过要退,而且老爷子的态度也是这样坚决,无论有没有其它目的,对他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爷子的存在,是他最有力的依托。
杜子健这时已经变得坚强起来,刚才的柔弱一下子就消失了。他的思想在围绕着这件事迅速展开,一下子变得格外清晰。有时候人根本就不了解自己,当人们大谈特谈什么身不由己的时候,往往他就是在被动反应后,做出主动地适应。这时的杜子健也许就是这样的,静下来会感觉无比厌倦,但一旦回到现实中,他又会像一部机器一样开始运转。至今他也没问过自己:为什么呢?
杜子健从老爷子身边站了起来,对老爷子深深鞠了个躬,然后说:“爷爷,我代表我爸谢谢您。”
躺在床上的老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那样爽朗,根本不像一个病人。老爷子的笑一如他的人,豪爽,豪爽到有些放肆。笑完后他说:“这才像我的孙子。我感觉身体好多了,再休息一天,就估计可以出院了。我们就去找路涛,你把北京的工作暂时交出来,回吴江给爷爷老老实实盯着秀平桥,不允许再出现任何差错。这一次,修桥梁的工程队,由孟明浩亲自去落实。我就不信,他们再能够翻出什么浪来。”
杜子健看了一眼老爷子,老爷子的脸上看着很平静,但仔细能看出,他那花白的浓眉间有股淡淡的忧虑。可他的内心还是忍不住跳动起来,原来老爷子也知道秀平桥有人做了手脚,原来老爷子比他想像中要精明得多。只是老爷子没提彻查秀平桥倒塌的事情,他也只能装傻。只是他清楚,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老爷子为官一生了,对那些为官之道比谁都体会深刻!尽管当着自己的面他似乎毫无忌惮,但杜子健明白,具体的事情,老爷子总会有自己成熟的想法,但他也知道,老爷子是不会告诉自己的。另外,他知道目前最想让老爷子出面彻查秀平桥的人是邱国安,他得好好和邱国安市长再交流一次。而且西白的事情,他还得和邱国安通气。
临走前,杜子健交待许大姐一定要好好看护着老爷子,他对老爷子说:“爷爷,我现在就去和邱市长谈谈重建秀平桥的事情,您安心养病,我一定不负父亲和您的期望。”
老爷子让杜子健去忙这事,他这里不会有什么大碍。杜子健从老父子病房出来时,给邱国安打电话,电话才响一声,邱市长便接了,他好象又在专门等杜子健的电话一样。
邱国安的确在等杜子健的电话,他推掉了好几个应酬,就为了等杜子健找他。他很清楚老爷子会对秀平桥有动作,至于这个动作有多大,目的是什么,他目前无法得知。但是这并不重要,邱国安深知秀平桥对于成道训而言,是一个罩门,也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惟一东西。在来吴江市后这么长时间里,他一直都感到压抑,感到总有一种被什么压住了,透不过起来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对邱国安来说越来越强烈,成道训就像是一片笼罩在吴江上空的乌云,甚至是一阵挥之不去的雾霾,无孔不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你都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他要抓住这次机会,他要让老爷子对秀平桥这件事的动作加大加快。他明白,只有从秀平桥,才能找到一个突破口,也许就能打破成道训在吴江建造起来的这座坚实牢固的城堡。另外,吴江是他在仕途上一个极其重要的节点,无论是年龄,还是背景,对于他而言,都必须有所突破。几十年的历练,让他深谙为官之道,也对其中的规律了如指掌。他知道不进则退这个道理,不是你想不想,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你不得不如此,这就像是一条浩浩荡荡,奔流不息的河流,在这片土地上流淌了无数个世代,这条河无论怎样被修葺,河岸的风景如何变幻,本质上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而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