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在黑暗中起步时,谁也不知道正确的路究竟在何方,况且人心即使向背一同,仍有千差万别。惟如这般自错自纠,自省自正,坚守初心,才能凝聚亿万人族,开辟和守护一方黎明之土。
千夜长长吐出一口气,“义父临行之时,有什么话要交待给我吗?”
张伯谦沉默了一会儿,道:“他走时是在魔裔皇帝领域中,就连在场的永夜舰队上都没有人看到经过。”
这一晚,张伯谦直追到上层大陆边缘,拦截到一支参与围捕林熙棠的永夜舰队,但是最后一战时魔皇领域覆盖虚空,就连那些永夜贵族也全都陷入无光无声的黑暗中,谁也说不出发生过什么。
魔裔皇帝!竟是黑暗圣山亲自出手?!千夜震惊之余,深吸一口气,双瞳中血色跳跃。
张伯谦摇了摇头,道:“熙棠为人,大爱无情。他一生要做的事情太多,或许只遗憾时间不够,心里就是再记挂着谁,也不会说出来。所以他走之后,我就过来看看你。”
此时此刻,千夜已经说不出话来,努力仰起头望向天空,朦胧中仿佛看到昨夜天之异象,有星坠如雨。
自黄泉之后,千夜就再也没有当面见过林熙棠,每次似乎都有不能见的理由。
千夜也曾忐忑辗转,是否义父早已放弃了自己,毕竟他不是林熙棠救助的第一个孩子,也不是最后一个。他如此平凡普通,有什么地方能让那个风华绝世的人另眼相看?
从旁人口中对林熙棠的了解日渐增多后,千夜发现这个人比他所能想象的更豁达大气,林熙棠以大成之大衍天机术,识人无数,却并不把人拢于麾下,提拔人才,亦不问对方为谁人效力。
然而林熙棠虽子嗣不旺,可得他送了林姓,称为义子的,仅千夜一人。千夜也不傻,即使不得相见,仍有涓滴让他感受到来自那个人的温柔。
现在张伯谦在局势如此吃紧的时候还亲自来探望,千夜才真正明白自己在林熙棠心中的份量。
奈何太迟。
片刻沉默,张伯谦道:“今后何去何从,你想过没有?”
千夜心中一片空白,呆了一会儿,茫然道:“既然祸首已经伏诛,帝国这边似乎没有我什么事了。”
张伯谦打断道:“右相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长生王或许也是如此,怎叫没你什么事?”
千夜一怔。
张伯谦声音稍缓,道:“无论熙棠,还是我,以及一些你见过或是没见过的人,都认为你从未堕落黑暗。”
顿了一顿,张伯谦又道:“然则为人族尽力,无须身在帝国。我也不希望你象熙棠那样,事事想着大局,全然忘了自己。熙棠这样的人,有一个就够了。”
这话说得已经够明显了,只是最后一句滋味太复杂,千夜一时似明非明,还难以完全体会。
话说到这里,张伯谦忽然间有些萧瑟,缓道:“我也该走了。不过这之前,我还得替他尽尽心。”
说罢,张伯谦抬手一拳,轻轻巧巧地击在千夜心口!
这一击不快,可是千夜却怎么都无法闪避,只能眼看着青阳王一拳轰在自己血核处!
青阳王哪怕是随手一拍,也有开山劈石的威力。千夜的血核竟被这一拳轰得支离破碎,再度化为无数晶粒,被周边血肉牵扯着,勉强保持了一枚血核的模样。
一击之下,千夜即便重伤。血核受损,岂是小事?他血气一降再降,转眼间从副公爵位阶跌落,堪堪在荣耀侯爵的边缘停住,没有跌进实力侯爵去。
千夜连退数步,一口鲜血喷出。但他不怒反喜,道:“多谢青阳王!”
张伯谦这一拳妙到极处,轰碎千夜血核,却是伤而不残,只要休息些时日,以千夜血族体质的恢复力,血核就能完全恢复,不会留下后患。但是千夜的血气境界却是被生生打落,免去了宋氏古卷的玄曜失衡之忧。或许也只有青阳王这等当世英杰,方会有此逆天手段。
张伯谦又取出数张手稿,递给千夜,道:“这是我的一点心得,或许对你有用。你无事之时,可以看看。”
千夜接过,入眼第一页就是五个大字:太玄兵伐诀!
“这……”
“这篇功诀本是武祖所留,不过未竟全功。我早年也曾修炼过兵伐诀,后来转修了其它功法。最近闲来无事,又把它捡了起来,有些新的心得,在武祖基础上增加了些东西。”
张伯谦说的轻描淡写,不过千夜却知,这份经他补全过的太玄兵伐诀有多珍贵。
仅以史料所载,曾把兵伐诀修炼到五十轮之后的不过寥寥数人。张阀自有通天之路,张伯谦实际上早就不再需要兵伐诀。此时此刻重拾这篇东西,当是完全为千夜所作。
寥寥数页手稿,却是沉重如山。
千夜将手稿珍而重之的收起,张伯谦又道:“你是熙棠的孩子,以后不必称我封号。愿意的话,叫我一声世伯即可。”
说罢,张伯谦环顾四周,再是一声叹息,道了声“如此山河”,就踏空而起,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