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以往,妻子袁芳每天五点准时起床,但今天不同,她有心事,特意早起一小时到店里和父亲忙碌了好一阵子。这才回来叫富根起床到二店去,见丈夫还在呼呼大睡又不忍心把他搅醒,她知道自从开了二店后,丈夫更累了,昨晚又见他喝的一身酒气,尽管心里有点气也没太搭理他,只是她觉得近几天有点不对劲,他看她的眼神有点漂浮不定总是神秘兮兮地,不知他又在搞什么小名堂,给小磊磊盖了下被子看看墙上的表都五点十分了,就把他推醒:“行了行了,都五点多了,快上店里忙活去,把磊儿送到学校,回来我还找你有事呢?起来!听到没”。富根懒洋洋坐起来惺惺松松地问,“啥事?”袁芳说,“范奶奶前天住院了,咱还不知道呢,昨天我见范姐往医院里送饭才知道,你说这医院就在咱店门口,不到那看看合适吗,你起来,先去店里,回来到批发商城批十斤鸡蛋去,我再就近买箱牛奶,咱俩去看看老太太”。富根说,“我还有事呢,下午去看范奶奶不成?咱家不是有鸡蛋吗,干吗再买呀?”袁芳说“你知道啥,哪有下午看病人的,下午看病人不吉利,再说咱那鸡蛋不是时间长点了吗,万一有点坏了臭了的拿了去多不好,再说去商城一斤便宜一毛二呢”。富根只好慢腾腾地起床,刚把秋衣套在脖子上,就听袁芳说,“还穿那个,里面都快长毛了,换上这个”,说着将一件衬衣扔到他的头上。袁芳又说:“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了,你丢的手机可能找到了,是一个惯偷偷去的。昨天,派出所的人带那小偷来核实过了。是那人吃完皮结账时,用一件衣服盖在咱柜台上,把咱你那正在充电的手机顺手牵羊了。说过几天让你去办个手续领回来,不知还交不交费?这几年,咱家也不怎么了,老和派出所的人打交道,都成老熟人了。”富根说:“找回来就好,这是个好手机,好几千块呢,当时把我疼坏了,这些小偷,真他娘的让人恶心!这会好了,你不会再怀疑我送什么女孩子了吗?”袁芳说:“别那么多废话了,我那是和你开玩笑的,天不早了,快去吧?”
县医院的建筑是东西走向的两幢楼,东楼为门诊部,西楼是住院部,范奶奶在住院部的607病房,包括她屋里共有三个病号,奶奶的病床靠南窗,光线好,这是远在外县的孙子特地打电话让院长关照的。奶奶是离休人员,工资不是很高,但药费国家给报,孙女范林青这点上不用担心,只是昨天姑姑她们走后,她一人楼上楼下的跑的有点累,身累还是其次,重要是心累,因为她还挂念着家里的孩子和母亲,母亲也感冒好几天了,还没好利落,况且母亲和奶奶还不一样,她吃药是不能全报的,得经过新农合才报百分之四十,拿药还得去镇医院。更担心是她那龙儿,母亲一看不住他他就从楼上往下扔东西,东西破了可以再换,就担心伤着楼下的人,惹得一身麻烦。
大夫说,奶奶的病不是很要紧,上了岁数的人都有这种情况,主要还是身体器官老化,功能衰退,在这打些点滴,调理调理,稳定稳定情绪就没问题了。别让她过于忧郁或过于激动,多让她开开心就好。
林青想,怎么才能让她开心呀,在家里天天看着三个手镯发呆,这都住院了还非要带那东西来,你看,手上插着管子呢,还在那摆弄她的手镯呢。她心说,奶奶呀,你到底在想什么?其实,谁又能懂得一位饱经风霜、风烛残年老人的心思。
有时她听奶奶一个人念叨:命运啊,命运啊,为啥非要这样安排?三只了,还差一只,三个了,还差一个。那一只在哪?找到那一只就能找到梅儿和竹儿;江余宗在西山,方一男在西山,范人和在西山,我也快上西山了。宗儿,那个满身绷带的就是你,是你救的老范,你就躺在我身边,可我哪知道那是你呀,你不是在东进桥时死了吗?你身上穿着的衣服我认得呀,难道那死了的不是你吗,那脸都变了形,又全是血我怎么能辨的出来呢,我埋的那个是谁呀?宗儿,南巴开战时,你受伤那天,在洞里救你那会,你的手在动,在抖,是不是你听出我是艺囡来了?。天啊,为何咋这么捉见我呀?宗儿告诉我吧,一男姐为啥穿国军服啊,你们是为何打在一块了,老范跟我说的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得?是你杀了她吗,是她也打了你两枪吗?你咋不连我也一块杀掉哟想着想着,眼泪又下来了。
“奶奶,又流泪不是,大夫说让你保持好情绪才行,不能乱想,来,我给你擦擦”。林青从小见奶奶流过好多次泪,但从未见她有哭出声来的时候,这段时间却常听见她哭的声音,尽管那声音很小。
奶奶,你是不是丢了一只手镯?还差一只就齐了?老人点头。那我找人再给你打一只一模一样的成不?老人摇头。
奶奶,这都快十点了,该吃药了,我给你拿,吃了后睡一觉,我回家做饭,给你做好吃的,先把这镯儿收起来吧。这次奶奶总算听了林青一次,把手镯用手绢小心的包好,轻放在自己的枕边。
奶奶是半依靠在床上的,林青刚想把她身后的靠被再放一放,好给老人喂药,这时,门开了,富根和袁芳提着东西进来了。
林青急忙收了手,她有几天没见到袁芳了,心里一直有种无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