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店不远,就看到店门口外面的灯亮了,门口家里的七张小桌在外面一字排开摆成了条长龙,“长龙”上腾腾地冒着热气,象老家里给小孩子过百日的样。屋里也坐了三桌,人满满的,里里外外的约二十多个。鸭嫂、张立全家嫂子,还有斜对过买油条的王元成家里的也在那进进出出的帮忙。磊儿跑着进屋了,他也急步跟进,见屋里的小桌都是借用的,鸭嫂家两张,张立全家那张大的也在。吃饭的人大都是些民工,每人一碗热炒皮儿,也有要大碗牛肉板面的。只靠墙的几个穿西服的桌上炒了几个小菜,烫着酒,慢慢坐喝。
富根接过袁芳爹手里的刀说:“爹,我来,这都是哪的人?”爹把刀放下随手拿起两棵大葱一边剥皮一边说:“天黑了,我也没想到来这么多人,在旁边喝酒的那几个是这伙人的头,一姓赵老板说他们是拆迁队的,东边两条胡同这回真的要拆了,从这要和工业路联通起来,说这活得干到过年呢。这是第一天,小工头门逼着老板请客,老板‘抠门’不敢带他们下馆子,就只请他们来上咱这吃皮,天冷,也有要板面的”富根说:“爹,你别干了,去鸭嫂那拿两只烤鸭来,我有用,拿小点的就行”爹说:“做啥用?”富根说:“我们送这几个工头一只,另一只给张立全,等会他要请咱们吃水饺。他朋友还没走,肯定是要喝酒的,我空手过去不好,人家还送了我个二百多远的剃须刀呢”爹说:“行,我去拿。听刚才磊磊妈说,不去张立全那边了,他朋友明天要走,请他们家里几个一起在咱这边吃,这里锅灶的比他们那边现成,炒个菜也方便,要不只拿一只鸭吧?”富根说:“还是两只好”袁芳爹没再说话,出去喊了鸭嫂去了她的店。
个把小时后,那群人走了,赵姓工头握着富根的手说:“老板,你今天这服务我很满意,这帮小子和我定好了,每周要放我一次血呢。我手里可没多少钱请他们吃大鱼大肉的,咱这样,我来不来你一如今天的招待,每人一大碗,最多再加点馒头煎饼的,酒千万不能上,我别处就不去了”富根说:“谢谢当家的照顾我这小生意”随后一直送他们几个到了医院门口才回来,心想:“那烤鸭管事了”
收拾完残局,按袁芳事前说好的,张立全和鸭嫂的店都关了门,今天他们要在这来个“大汇餐”。男人们靠西墙坐了准备喝酒,几个女人们都在东边忙忙活活包水饺,面和馅儿都是张嫂子提前做好从她那边端过来的。油条嫂子要走,袁芳拉她说:“在我这帮了半天忙了,都误了给家里大哥做饭,走哪行?”又喊富根去对过叫油条嫂的丈夫王元成一起过来喝酒,富根去了但没叫来,说:“王元成吃过来,死活不来”油条嫂说:“他不来,不来不来吧,这人就是一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货,拿不上桌面,见不得世面”张嫂一边幹着皮儿一边对袁芳说:“你看,这不是给你添乱嘛,本来是我和你哥商量好的,请你到俺那边的,这倒好,说媒的没给人说成,把自己嫁过来了”鸭嫂说:“今天就应当吃她,咱这几家生意,就选着小袁家的好,不吃她吃谁?”袁芳说:“我寻思,这帮子人要在这呆一阵子呢,咱把他们伺候好了,各家都受益,他们还能光来我这吃皮呀?嘴馋了说不定就去拿你的鸭吃,一早就要去油条嫂子家称上斤油条,那油条儿卖的快了,油条嫂又得去立全哥那用他家的面粉,大家说是不?”油条嫂一听这话,就把手里的饺子皮儿放下说:“你这一提我才想起来,差点忘记呢,俺当家说,今天下午让我去张哥那再扛两袋面,今晚就用,嗨,瞧我这记性。是不是我更年期来的早,这段时间老丢三拉四的。做吃的东西呢,生怕头发掉进面盆里,我也和袁芳似一干活就把头发挽起来,梳子是不离身的,可今天怎么也找不到了。”说着冲旁边张立全喊:“张哥,走,先跟我去扛两袋面送过去,趁酒还没烫好呢”张立全起身说:“走,我跟你去,你个臭娘们,早不说晚不说,我刚锁了门”张嫂接道:“你看看,俺家这个人嘴就没见他有吐出象牙的时候?好狗改不了吃屎,这出门在外的,还是那德性”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都四个女人了,戏唱的更是热闹。男人们不理会这边,富根他们三个在喝着自己的酒,谈着他们的“大事”。岳母领着磊磊出去了,岳父在炒菜,插空也过来端盅,十来个人一直到了九点多,一同吃了水饺才散伙。
富根这酒喝得不够痛快,他心里老惦记着临时安置在顺来旅社的翠妮。席间谈话中他隐约知道这张五子其实是一个“鸡头”,在黄河北那家他们去过的饭店,伍子便是幕后控者,那女老板只是个摆设。来沂联的目的面上是为立全办事,其实是想在这里再设个“鸡店”,扩展他的“业务”。转了几天后,看这里治安紧,不太适合,做了放弃的打算,但也顺便为张立全办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把原粮食局的林家三兄弟说动了心,同意和张立全合作北粮南调的生意。生意做成做不成另说,但这林家三兄弟恐怕近一段时间不会和以前一样再找张立全的麻烦了。张立全事先也并不是很清楚五子真正的想法。富根还了解到这五子急于回去的原因是因为他的那个“彩头”合同没到期趁他不在跑道了,同时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