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睡着了。
“哎”黎曜晖捅捅何胖子,询问地看着他。
何胖子会意,附在他耳畔说:“肝癌晚期,已经昏迷了。”
“哦!”黎曜晖只觉脚下发软,顺势在病床上坐下,自言自语似地嘀咕:“我是得少加点班了。”
“待会儿看看老烟去?”何胖子挨着他坐下,“等程菁回来一起过去?”
“老烟结婚了吗?”黎曜晖问。
“没呢,连女朋友都没有,”何胖子苦笑:“大龄剩男。”
黎曜晖略一思忖,说:“咱俩先过去吧。”
程菁找到病房时,黎曜晖和何胖子都不在,不用多想,她就猜出了他们的去处。本想在病房里坐等,不经意地抬眼间看见了对床的中年男子,程菁心底一惊,马上转移视线,又看见了隔壁床的老爷子。这一下,她再也坐不住了,脸上强作镇定地踱出病房去。
在楼道里站了一会儿,黎曜晖跟何胖子就回来了,程菁问:“看老烟去了?”
“嗯。”黎曜晖点点头,脸色不好看。
“很不好吗?”程菁问。
“这么年轻就得上这病了,”何胖子说:“能好吗?”
气氛一时之间很是伤感,一个护士端着药过来,何胖子先知先觉地推黎曜晖,“给你输液的吧?”
被他猜中了。黎曜晖在护士的要求下在众位女家属的余光斜视下换好病号服躺上床输液,为免打扰到其他病友,程菁和何胖子出去闲聊。也无非就是聊聊有联系的同学们的近况和老烟的病情,以及黎曜晖的后续检查、治疗。闲话了不到一个小时,何胖子就匆匆地走了,他要赶在下班高峰到来之前回家给老婆做饭。
回到病房时黎曜晖正在接电话,表情很无奈,语气很温和,说来说去就一句话——“没事儿,你不用来了,真不用来了。”
候着他挂断电话,程菁从包里翻出《三国演义》递给他,“给你打发时间的,趁着没事儿干好好温习温习,研究研究。”
“我输着液呢怎么看啊?”黎曜晖可怜巴巴地抬起扎着针的手给她看,厚着脸皮耍赖,“你给我念。”
程菁白他一眼,翻开书页用不会打扰到他人的超低音量念:“话说天下大事”
“从头念!”黎曜晖凶巴巴地打断她。
程菁轻轻“哼”一声,重新开始念:“第一回,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巾英雄首立功”
“离我近点儿,我还得够着才能看见!”
“事儿还挺多!”程菁狠狠白他一眼,干脆起身挤到他病床上和他肩并肩地坐着,“词曰: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听到这里,黎曜晖拧着眉毛轻叹了一声。
“怎么啦?打动你了?”程菁扭脸看着他,“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何况我们呢?工作只是人生的一个组成部分,工作是为了更好地生活,让人生更加有意义,而不是损害我们的健康,给人生增加痛苦,对吧?”
“嗯,”黎曜晖淡淡一笑,把头倚在她肩上闭上眼睛——“接着念。”
黎曜晖的各项检查都安排在了他住院的第二天,这一圈检查下来,别说他自己累的够呛,连程菁都觉得吃不消。楼上楼下来回跑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那些吓死人的名目和折腾死人的检查过程:CT扫描、核磁共振、胸部X光片、肝功、肿瘤筛查、艾滋病病毒筛查再加上胃镜和肠镜,让一个忍饥挨饿多日,又饱受疼痛折磨的人如同做了场大手术般地虚弱憔悴了。
程菁翻着他的化验单子宽慰他:“也好,把你身上这点东西都查到了,要不是借着这次生病的机会,谁能给你做一次这么全面、深入的体检啊?”
黎曜晖蜷在病床上,忍着从胃的深处反上来的一阵阵恶心,惨笑着说:“我都快死了。”
“你敢死?!”程菁扬手打在他身上,目光幽怨地瞪着他,狠狠地威胁:“我骂你三天三夜把你气活过来,再把你气的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