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验血常规的结果显示黎曜晖的白细胞严重超标,不用大夫看,程菁就知道那代表着他身体里有炎症。拿着化验结果等待做腹部彩超时,程菁愁眉紧锁地叨叨:“你这到底是什么毛病啊?不拉肚子,又有炎症,肠炎或者痢疾有不拉肚子的吗?”
黎曜晖忍无可忍地说:“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嘛,我这不是肠炎。”
“为什么不是啊?你又不是大夫,你怎么知道呢?”程菁态度严谨地追问。
黎曜晖无奈地苦笑,“疼的地方不一样,疼的那个劲儿也不一样。”
不待程菁再次发问,B超室的门打开了,护士守在门口叫下一位——即黎曜晖,“进来吧。”
B超室的门关上时,程菁的心颤了一下,她想起了急救室那两扇写着红色大字的门,脊背一阵阵发凉,腿也跟着软了。等待的时间因此而变得格外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被莫名的恐慌延伸、放大了。B超室的门再次打开时,程菁已然急出一身汗来。护士在前面叫下一位,黎曜晖从她背后颤颤悠悠地挤出来,大概是刚刚从黑暗走进光明,程菁觉得他的脸色格外青白。
“超出什么来了?”程菁挽起他的手臂往诊室走,边走边问:“大夫说你哪儿有毛病?”
“胆囊壁增厚,”黎曜晖悻悻地说:“我听着那个意思大概就是胆肿大了。”
“给我看看,”程菁伸手把他的B超报告抢过来,黑乎乎的影像下附了一大堆文字,看起来除去黎曜晖提到的“胆囊壁增厚”外,经过检查的大部分脏器都“未见异常”。程菁刚松了口气,联想丰富的脑袋里就冒出来一个狞笑着不断疯长的黑色怪物形象,她傻愣愣地问:“你觉得越来越疼是因为它越来越大了吗?”
“应该是吧?”
“天呐?这是什么毛病啊!胆为什么会好端端地越来越大啊?它会不会爆了?”程菁用她极其有限的对胆的认识得出一个恐怖的结论,紧张兮兮地问:“你说,它是被胆结石撑大的吗?如果是胆结石,是不是要把胆切除啊?”
黎曜晖被她问的心慌,说话越发没了底气——“不知道。”
说话间已来到诊室门外,恰好上一个病人出来了,程菁忙将黎曜晖推了进去。十分钟后,黎曜晖出来了,手里拿了一大堆单子,表情有点茫然、又有点无奈,“大夫说可能是急性胆囊炎,建议住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才能下结论,但是现在没有床位,让我先输液去。”
“啊?什么意思?”程菁接过那些缴费单子,“输完液怎么办?那些检查还做不做了?”
“输完液就回家,”黎曜晖疲惫地靠在程菁身上,“看明天有没有床位吧。”
“今天没有明天就能有了吗?”程菁忧心忡忡地看向那些在过道里打地铺的家属,“如果能等到床位,他们也不用在这儿受罪了哎,对了!”程菁灵光乍现地想起什么,顿时兴奋了起来——“何胖子他哥不是在医院吗?你记不记得以前同学聚会时他说过帮他们同事联系住院的事儿?”
黎曜晖反应迟钝地想想,说:“好像是。”
“你先去交费的地儿排队,我去给他打电话”话说到一半,程菁猛然想起黎曜晖是一个已经连续三天没有正经吃过东西、并且正忍受着严重腹痛的病人,忙将他扶到交费处附近一个空着的位子上坐下,“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办完了回来找你。”
交费、交单子,跟着护士来到静脉输液室,找了一张沙发坐下,挂上吊瓶,程菁问:“护士,这个输的是什么啊?”
“消炎药。”护士一边调整输液的速度一边说。
“得输多长时间啊?”程菁问。
“一个小时,”护士说:“输完这瓶还有瓶葡萄糖,记着他不能再吃饭了。”
输完液从医院出来已是深夜十二点钟,黎曜晖将半个身体倚在车门上,闭着眼睛皱着眉。
“你不是输了液了吗?怎么还疼啊?”程菁一脸委屈地问,就像得病的是她。
“刚输完液,哪能那么快见效啊。”为了证明他还好,黎曜晖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
“疼的轻点儿了吗?”
“轻点儿了。”黎曜晖眉头紧锁地说,任是谁都能看出他的言不由衷来。
程菁不忍心揭穿他,也就不忍心再继续这个话题,自我安慰似地叨叨:“何胖子说他哥明天中午就能从外地回来,他哥一到北京他就给他哥打电话安排这事儿。”
“哦”黎曜晖的回应格外简单,只有这一个字。
程菁看他一眼,一声长叹。
“你别叹气了,没事儿。”为了活跃气氛,黎曜晖顺手打开CD,跳过好几首歌,选定了范玮琪的《那些花儿》——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一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听着范玮琪略带忧伤的歌声,程菁又叹息一声,说:“上周何胖子他哥刚帮忙安排老烟住院了,就在这医院。”
“哦,”黎曜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