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啊!自杀了!”
“哎呀!怎么会这样?”
“他为啥呀?”
“……”
柯雷、蓝正、许文波惊呆了。柯雷脑袋轰一下子,他觉得这太残忍了,残忍地夺取自己的性命,让人无法接受。
“静一静,静一静,怎么?觉着奇怪是吧?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一个年轻人放松了思想改造,最终走向了革命的反面,看大势已去,这就像林彪反党集团出逃摔死在蒙古温都尔汗一样,是自决于党,自决于人民。这也是一种反革命的规律和必然下场。这是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社会主义与修正主义,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与党内不肯改悔的走资派为代表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斗争,在我们三车间的胜利……”
柯雷看着邱明哲那滔滔不绝的嘴,听着邱明哲那些似乎都是成套的词儿,设身处地联系一个人的政治生活实际,他突然一下子明白了汪蒴为何自杀了:邱明哲的这些话要是没事儿的时候,搬搬套话大话,谁也不会在意,可是让一个被定为现行反革命的青年人感觉到了,那就是灭顶之灾。政治生命没有了,要那个驱壳儿就没有意义了,那么抛下自己的妹妹无人照顾也就不算什么了。所以,汪蒴选择了自杀。也许汪蒴还认为他死了,对妹妹反而有好处。想到汪蒴的这种用心,柯雷心里一阵哀伤。咳!一个好端端的青年,就这样被毁了!
这时,邱明哲又说:“汪蒴虽然人死了,但斗争并没有完,他的流毒还在,他的同情者和支持者还在,我们不能刀枪入库,马放?span class=yqlink>仙剑绦嗲逅⒉嫉牧鞫尽U饩褪俏颐且裘芰滴页导涫导剩蟹椿饔仪惴阜缍氛诘鼻暗木咛迦挝瘛?/p>
听到这儿,柯雷瞅着门边坐着的蓝正和许文波,俩人的脸沉着,身子纹丝不动。
散会时,人乱哄哄地往外走,柯雷追着蓝正,一直追到三班工具箱圈里蓝正的工具箱前。
“蓝师傅,咱一起去看看他妹妹吧!”
“看不着了……”
蓝正正收拾饭盒和兜子,扭头一脸沉郁地对柯雷说。
“为什么?”柯雷诧异地问。
“他妹妹下乡走了,是前些日子汪蒴在我领他妹妹又去看他时,他跟妹妹商量决定的。本来他家这种情况他妹妹原本可以不走,但汪蒴出了这事儿,他觉得让妹妹主动提出走好,也可以远离这里,对他妹妹影响还会小些,就主动报的名,要求去了比较远的八五三农场。已经走了,是上周厂休日我帮着送走的,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汪蒴就……他这也是怕影响妹妹呀!一死了之……”
“他要是当初听你的劝,不会这么把自己搭进去。”
“他就是这种性格这种命运,血气方刚,年轻不成熟。他要是听我的,他就不是汪蒴了……”
“这也不完全是他一方面的原因。”
“那还用说,你看看刚才会上邱明哲说的那些话,哪句都能把人压死。”
“咳!……”
“所以呀!这年月,是虎你得卧着,是龙你得盘着。”
“是呀!这是教训啊!”
俩人边往车间外走边说,夜班已把炉子点燃了,叮当乱响地在往炉里装料。噪声让他俩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走出了门像去掉了紧箍咒似的,声调又一下子自然地降了下来,脑袋轻松了许多。
蓝正走厂一号门,要往右拐了,这时许文波从车间快步追了出来:
“等等我呀!”
“干什么去了?慢腾腾的,又去澡堂子换衣服去了?”
许文波脸一微红,无声地一笑。他就是这么个蔫性子,不紧不慢的。
蓝正先冲许文波又扭头瞅了一下柯雷:“今天不说了,就到这,都回家……”
他用右手拢了一下柯雷的脊背,语气悠长地说:“以后咱们都好自为之吧!”
柯雷点头。
蓝正和许文波扭身往厂一号门走去,柯雷茫然地站在那里盯了一会儿他俩的背影,然后努力从茫然中挣脱出来,转身缓缓地往厂三号门走去。
走着走着,柯雷心中突然闪过:母亲今天在家好吗?这个念头刚一闪,他脚下立刻加快了速度,疾步向家里奔去,他想快些见到老母亲,和她说说话儿。
西边天那里燃烧着一只大火球,映红了半边天。柯雷想;明天该是个好天儿吧!
暑期到了,一对男女大学生退房,柯雷来老房子交接。结清了房租水电煤气等各种费用,查验了屋子和室内的器具,收了门钥匙。俩个大学生拎着余下的小物品告辞走了。柯雷环视一周屋子,看门窗、水管、煤气和电灯都关好了,这才锁了门出来。出了楼门,迎面遇见住在二楼的一个本家姑姑。她和柯雷在老家是一个村子的,与柯雷父亲是未出“五符”的本家兄妹。她拉住柯雷,不及寒暄就神秘而急促地压着嗓音跟柯雷说:“咱们楼后边要扩道,你们一楼的可能都成门市房了,李珍她儿子已经把窗户改成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