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回去吧。你的心思,朕明白了。」
客氏本想继续游说,但见崇祯态度不冷不热,恐怕言多必失,也只好磕了个
头,蔫蔫地起身告退。
「慢着。」崇祯看她就快退出大殿的时候,突然又叫住了她。
「夫人明天一早,还是出宫吧。你在宫外也有府邸,如今住在宫中,毕竟多
有不便,夫人的身份则更与礼制不符。」崇祯突然间下了决定。
就从逐她出宫开始,试探一下阉党的反应。
客氏呆住了。她没想到,自己在宫里呼风唤雨地安荣了这许多年,如今新皇
上台,竟要赶她出去了。她傻傻地站在殿门口,竟忘了如何作答。
「夫人,领旨呀。」王怀恩大声提醒着。看着过去耀武扬威的所谓奉圣夫人,
如今竟这般狼狈,王怀恩心里却着实痛快的很。
过去先帝还在的时候,客氏手下的一名小宦官私盗宫中之物,到外面变卖。
王怀恩发现此事,便告发了那名小宦官。谁知那厮有客氏撑腰,竟然说他诬陷。
而带班首领又为了巴结客氏,不分青红皂白,杖笞了王怀恩一顿板子。若非新皇
即位,所有御前宦官都换了个遍,如今他王怀恩还在下层打扫处受罪呢。
因此对新皇帝,王怀恩人如其名,满怀恩情不知以何为报;而对魏忠贤和客
氏一流,王怀恩也深恨他们误国殃民,不屑与之同流合污。
客氏听到王怀恩带着讽刺音调的提醒,此刻也只得又愧又羞,忍不住流下两
行苦泪,又跪下说道:「民妇领旨谢恩。民妇不敢妄称夫人。只求明早拜别了先
帝,民妇便就出宫了度残生。」
崇祯点点头说道:「朕累了,你下去吧。」
客氏再次叩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金碧辉煌的皇家禁地,此后她也不
能像从前那样,做她的「老祖太太千岁」了。
第二天一大早,崇祯刚刚睡下。他或许不知道,客氏也是一夜未眠。怀抱着
先帝朱由校的那些从小到大保留下来的小东西,她哭了一宿。
眼看天色微明,已是五更时分。回想昨夜新皇帝决绝的态度,她没办法继续
缅怀过去。只得重新梳了头发,将丧服又换上,抱着一个小小的黄布包,一步一
蹒跚地走出了再也不属于自己的咸安宫。
只带了随身的一个小丫头,她们来到了曾停放天启皇帝灵柩的仁智殿。到了
殿中,客氏跪倒在灵位下,嚎啕大哭。她取出黄色小包裹当中的物价,有先帝剪
下的指甲,先帝婴儿时的胎毛,还有先帝出痘后脱落的痘痂。
把所有诸如此类的这些东西,都一一焚化了,一边烧,一边哀哭欲绝。客氏
用她沈甸甸的白玉nǎi子,喂养了赛过鲁班的天启皇帝朱由校,她深深地爱他。爱
他对她的言听计从,爱他给她的绝世荣贵。
尤其是此时,她爱他到锤心刺骨。先帝之死,似乎也渐渐将她推往了绝路。
她竟不知道,被皇帝逐出宫之后,那起拜高踩低的小人们,还会不会将她奉若神
明。
小丫头默默看着主子的悲号,有点不明白她怎么这么伤心。在她看来,即便
是出了宫,她还有一座豪奢的府邸,有什么好愁的呢?只是她在这一瞬间突然发
现,以往那个春意满面红光焕发的奉圣夫人,竟在这时老了几十岁似的。
就这一夜,她乌黑的头发,竟然白了一半。
就这一夜,她光滑的脸孔,竟然一下子垮塌了。尤其是嘴角那两条纹路,随
着她的哀鸣,眼见着越来越深了。
「你哭什么哭?!哭了大半天,此时也该哭够了吧!别总是哼哼唧唧的,这
点风浪算什么?新皇明明是在试探我们的反应。你若当真了,岂不是自取其辱?
你这个么哭法,被新皇知道,没准还会治你道罪名,说你心怀愤懑!」魏忠贤看
着坐在椅子上仍哭哭啼啼的客氏,烦躁地骂道。
客氏哭的眼泪也差不多都流尽了,拿着手帕子拭拭眼角。尤其当她听到哭也
哭不得,容易哭出罪名来,也就不敢再哭了。
「老魏,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任由皇上这般踩踏我们不成?今儿能赶我
出宫,明儿就能卸了你的官你信不信?」客氏带着哭腔说道。
「哼,他敢!到处都是杂家的人。他也就是拿你撒撒气罢了。无妨,不就是
不在宫里嘛。你以为那是什么好地方呢?说抓你就抓你,还不若在外边住呢。你
就想开点吧,杂家自有法子应对。」魏忠贤一甩袖子,坐在宽大的胡床上说道。
客氏觉得魏忠贤的话倒有些道理,也就收起了哀怨。走过去挨着魏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