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汝心里暗暗想着,嘴角轻轻一撇。
听到这名字,她对邱兴禄的反感更多了。
「呦——大人们,这是怎么啦?醉红楼一直都安分守己地做生意,怎么大人
们这么有空,突然间大驾光临?醉红楼别的没有,就是有酒有姑娘,大爷们想玩,
随时都可以来,但别动刀动枪的,看把咱们的客人吓着!」
醉红楼的老鸨吴月霞,从楼上登登几步跑下去。
用她早就练就的假笑,挥舞着她艳红色的丝巾。
她是多年的妓女熬成的老鸨,早年也是京城的名妓。
只是经过了这些年,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早已变得臃肿,
那曾经迷惑了多少男人的脸蛋,也早已松垮下来。
敷在脸上凸出一层的胭脂水粉,不安分地被皱纹挤来挤去,诉说着美人迟暮
的悲哀和尴尬。
「吴妈妈,这一次,咱们可没酒可喝,也没情面好讲了。」东厂番子头领冷
冷地看着吴月霞说道。
他那种冰冷的表情,让吴月霞从心里都凉了起来。
到底出了什么大事,能让面前这嗜钱如命的东厂小头目不苟言笑?
「宣——!」一声尖细的嗓音从门外响起,随之走入一个身着黑衣披着麻布
孝服的太监。
他手中捧着一方黄色丝帛卷轴,疾步步入一楼大厅正中。
所有人看到这架势,都连忙跪下迎旨,也知道宫里是出大事了。
卫子卿和卫子璇混在人堆里,也跪下听旨。
那太监用着尖刻高亢的嗓音,宣布了天启皇帝朱由校的死讯。
新皇帝已在灵前继位,就是朱由校的同父异母兄弟,信王朱由检。
并说皇帝体恤人民,大丧期间,举国百姓禁止娱乐,为期仅二十七天。
吴月霞心里一直叫苦,二十七天,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错过了!
只是她是在人间打滚已久的人,知道此时她该如何表现。
于是她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为素未谋面的木匠皇帝哭起
丧来。
一众嫖客和妓女们,看到老鸨的这个架势,知道他们表示忠君爱国的关键时
刻也到了。
四周有那么多虎狼般彪悍的东厂卫士,谁敢不哭?不哭,难道对圣上有何怨
怼?
于是大家扯开嗓子哭,哭得撕心裂肺,口中纷纷说着,大明天子如何地天纵
英明又英年早逝。
卫子璇跪在人堆里,捂着嘴一个劲想笑。
他从未看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从未听过这么滑稽的事。
太监尖刻的嗓音和妓女嫖客们的干嚎,竟形成那样一种独特的乐子。
卫子卿也觉得好笑,可这时谁敢笑,难道不要命了吗?
于是他悄悄地,用手使劲去掐卫子璇的大腿。
卫子璇明白哥哥的意思,可他实在是忍不住。
只好强忍着大腿上传来的剧痛,捂着嘴使劲地憋着笑意。
到了最后,他满脸胀得通红,不断地拿拳头捶着地板,连眼泪都憋出来了。
乍看之下,谁都会觉得,这个年轻人对死去的皇帝感情很深。
终于,那宣诏的太监,拿手背拭了拭没有半滴泪水的眼角,叹口长气说道:
「罢了罢了。这里所有人都回家去吧。」
大家纷纷站起身,回包间去拿自己的衣服和行李。
很多没有发泄完欲望,便被这事弄得败兴而归的嫖客们,从心里偷偷地骂着
娘。
这短命皇帝,怎么偏偏赶上今天死?
他若晚死个一时半刻,自己也不至于白白地搭上银子,又没有真地得到痛快。
馨汝晃悠悠地轻移至两兄弟身前,看着一脸是泪的卫子璇。
又回头打量一下其它人,没有人在注意他们。
于是偷偷笑了一下说道:「两位卫爷,馨汝可还等着伺候你们呢。」
看看两人都没答话,馨汝主动更走近些,装作擦身而过的样子,用饱满的xiōng
脯,蹭着卫子璇的手臂。
「你呀,什么事都敢笑。」说罢,爱恨交织地,又用xiōng脯重重压了一下他的
胳膊,便扭扭身回房了。
卫子卿有点埋怨地看了兄弟一眼。
好在这馨汝并不坏,否则的话,此时他们哪还有命站在这里?
于是他赶忙拉拉兄弟的袖子,示意他赶紧跟他回家去。
此时已是后半夜,四更天了。再过两个时辰,天都要大亮了。
卫子璇与卫子卿并排骑在马上,想到刚才的情形,两人仍是不敢大笑。
东厂锦衣卫如同人的影子,不一定什么时候,从哪个地方钻出来,定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