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台上的说书先生又开始了新的片段。
“话说西门庆归家,已有三更时分,那吴月娘还未睡,正和吴大妗子众人说话,而李瓶儿还伺候着与他递酒。大妗子见西门庆来家,就过那边去了。月娘见他有酒了,遂打发他脱了衣裳……”
他正津津有味的说着,当讲到脱了衣裳的时候,他故意顿了顿,眼睛扫视了一下四周。
可迎来的却是一片起哄声和一堆瓜壳果皮。
也不仔细想想,在座的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的主啊,又岂会对这中小段子感兴趣?再者说了,入了这一行当的,即使没看过一百遍《金瓶梅》,也听过不下一百遍了。
想用这种老古董来糊弄听众,焉能不失败?
我看着台子上说书先生狼狈不堪的慌乱躲避着,马上落井下石的扔了几个果子下去。
“靠,就这水平也出来现眼!”我撇了撇嘴,歉意的向柳成风点了点头。
柳成风对我刚才的失态毫不介意,他见我对台上说书相声的神色颇为不屑,不禁好奇的问:“寒柏乃是这苏州城内最有名的说书先生,为何贤弟对他如此不满?”
我莞尔一笑,道:“柳大哥你不认为这寒先生只是图有虚名?”
“何解?”柳成风大惑。
“就凭他如此的迂腐,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吗?”
我笑着指了指群情愤昂的周围众人,道:“说书关键在于变通,不变又何以能通呢?”
“其实并不是他说的不好,只是这内容大家都熟透了,你说上句,我就马上能接下一句。如此的没有新颖,没有悬念,又如何吸引听众呢?”
我轻蔑的咧嘴一笑,接着道:“这关键嘛,当然还在于新故事。这寒先生口舌功夫虽然了得,但如若一味的讲述这老套的故事,又怎么不受辱骂呢?”
柳成风被我说的目瞪口呆,只知道象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
这折花居的大东家其实就是柳成风,而所谓的掌柜只是他家的一个下人而已。这些日子,他就没少为这说书先生的事操心。原本以为是那些说书先生的水平不高,故而引起大家的不满,没想到把全苏州城最有名的寒柏请来之后,还是同一个下场。那寒柏三天两头跑他那里哭喊着不干了,都被强行的压下。
可总这样下去,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他今天才会坐在这里思考对策。
要说寒柏说书说的不好,那是胡说八道,全苏州的人最喜欢听的就是寒柏的评书了。可就是这苏州第一说书先生跑到折花居之后,却同样不受欢迎。
这让柳成风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听我这么一说,他才茅塞顿开。
等我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他马上帮我满了一杯,然后紧接着追问道:“那依贤弟之言,这新故事又从何而来呢?”
见他如此虚心的讨教,我便开始充分的发挥想象力。“其实很简单,你看这折花居每天人来人往的各地同行,只要让这些人把自己的故事和经历都说出来,我们再把这些融合整编,不就是新故事了吗?而这些事情都是大家亲身经历的,听起来也更加的亲切可信,到时候自然不会再有人辱骂说书先生了!”
“高,实在是高啊!听贤弟一番话,胜读十年书啊!”柳成风乐的一拍茶几,然后欣喜若狂的站起身来。“伙计,把寒先生给我叫上来。”
片刻,那被我砸了两个柿子的寒柏带着一身的果酱印记走上了楼梯。
还没等到楼梯口,这寒柏就开始叫屈了。“知府大人啊,您就饶了我吧!小的实在说不下去了。”
我听到这话,‘噗’的一口茶水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