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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是无缘(原名:三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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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瀛告诉自己要每周给家里一个电话,还是没有做到,过年后,赶着银行要开新一年的工作会议,等忙完了这事儿,已经二十天过去了,中间妈妈打来过电话,连瀛正在加班,简单几句也就挂了。

    会议完事儿,正好是周末,想着好长时间没听听妈妈的声音了,连瀛拿起电话拨了家里,没有人接,看时间可能是出门买菜了,到了晚上,再打过去还是没人接,连瀛想妈妈生活规律,加之亲戚少,同事之间也是君子之交,怕是和连文三出去散步了吧。

    第二天上午又往家里打电话,响了很久,却是连文三接的电话,连瀛一时不知该叫什么,愣愣地说,我妈妈呢,连文三也没料到连瀛的电话,似乎犹豫了半天,说,刚出门买菜去了。两人中间冷了场,连瀛又问,昨天晚上打电话你们都不在,去哪里了?连文三说,你表舅家办喜事,我和你妈妈帮忙去了。连瀛想表舅家的孩子都要结婚了呢。话说开了,倒也不再尴尬,连瀛问了问妈妈的感冒好了没有,末了挂电话的一瞬,轻轻说了句,你也多注意身体,连文三唏嘘待要说什么,连瀛摁了电话叉簧。

    毕竟他是生自己的父亲,虽然没有养,然而看着妈妈依恋幸福的眼神,连瀛也渐渐觉得是好的。

    隔周再打电话回家,依然是没有人接,连瀛心里有点慌,一下午拨了半天,却只是电话的忙音。看天气预报家里应该是下雨天,不在家里呆着乱跑什么。到了傍晚,仍是没有人接,连瀛心神不宁,翻出来表舅家的电话,也是好一会儿才接起,是表舅妈,听是连瀛的声音,有点吃惊,连瀛客气地向表舅妈道了喜,又问我妈妈在您这儿吗,表舅妈支吾了说不在,说好久没见了。连瀛心里纳闷,上周还在你们家帮忙,怎么这样啊。正说话间,好像是表舅回来了,接了电话,说你妈妈学校忙呢。连瀛想妈妈都快退休了,早不带毕业班级了,怎么会这样忙,周末也不休息。

    听着表舅和表舅妈前后矛盾的话,连瀛一下子着了慌,厉声说,表舅,你别骗我,我妈妈她到底怎么了,你不能瞒我。电话那边默了半晌,说,阿瀛,你别急,你妈妈就是小病,不碍事的,你别急。连瀛哭了出来,说,表舅,你把实情告诉我吧,是不是上周我妈妈已经在医院了,说你办喜事也是假的,是不是!表舅声音软了下来,说,阿瀛,你妈妈她怕影响你,不让告诉你。你妈妈咳嗽了一冬天,老不好,后来你爸爸坚持去医院看看,结果一查已经是肺癌中期了,吸了那么多年粉笔灰,受了那么多苦啊。

    连瀛什么都没听到,只听得那最最关键最最yīn毒的两个字。她只道最坏的都已经过去了,原来命运从来就没有放过她。

    连瀛抱着电话哭得泣不成声,表舅劝了半天不见效果,只是让她别急,这边有他和爸爸呢。挂了电话,连瀛哭得腿脚发软,脑袋里只有两个字,回家,我要回家看妈妈。挣扎着站起来,又跌坐在地上,硬撑着爬起来,拖着麻木的脚找了外套去买飞机票。

    第二天和主任请了假,主任也觉得难过,让连瀛放心回家,其他事情不要多想,连瀛谢了主任,简单收拾了行李就踏上了回家的飞机。

    时隔一个多月,重新打开家门,昔日的温馨已不再,厨房门上还有和妈妈亲手贴的福字,可里面却是清锅冷灶,久无人烟。连瀛抹了泪,给表舅打电话要了地址,匆匆奔了医院。

    连妈妈躺在床上,了无声息,连瀛进来看着连文三正收拾了秽物要去洗手间,含着泪摆了摆手,静静地坐到床边。连妈妈仿佛有了感应,倏然睁开眼睛,微弱地喊了阿瀛,你怎么回来了。连瀛只觉得全身几十万亿个细胞都在颤抖着,血液和水分都向着眼底奔涌而来,可她不敢哭,只是拼命地忍着,左手用力地攥着衣角,微笑着说,妈妈,我就在这里,你睡一会儿吧。连妈妈累极,复又闭了眼,紧抓了连瀛的手。妈妈的手好冷,好瘦,似乎除夕夜的温暖犹在记忆,让残酷的现实与之对比。好半天,连瀛轻轻地将手抽出来,把妈妈的手放到被子里,盖好。回头看连文三立在桌边,也苍老了很多。

    走廊的椅子上,连瀛问连文三,不是说是中期吗,怎么会这样严重?连文三只是无神地靠着椅子,说,中期只是安慰你妈妈,医生说差不多是晚期吧。你走后没几天,你妈妈咳出了血,其实年前就很厉害了,你妈妈又坚持不去医院,只是吃点止咳药撑着。见了血,你妈妈的心就灰了,更是不去医院了,精神也变得不好,给你打电话后的第二天突然晕了,送到医院就这样了,已经手术切除肿瘤,可情况并不见好。

    连瀛想哭,却又发现全身的血液和水分又好像冻住了,都不能流动,眼眶只觉得干涩得疼,飞机上她曾恨过连文三,不是他,妈妈也不会有这样多的苦。可见了面,她的怨又不知哪里去了,连文三是妈妈的苦也是妈妈的爱,今天的局面也不是哪个人想见到的。

    医生来查房,连瀛跟着出来,主治医师说情况并不太好,已经扩散至全身。连瀛的嘴唇抖了抖,终于颤颤地问还有多长时间。医生顿了顿,面无表情,说,看患者自己的求生欲望,如果这样下去……几个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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