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破晓,大雪纷飞。
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站在一栋木屋前。
雪花,都快将她的红色斗蓬覆盖成白色了,她却依然动也不动一下……
艳娘是来道歉的。
因为她知道威斯生气了,也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这一次,她确实过分了。
明知他心里有别的人,明知他不是那样的男人,明知他看不起她,却还异想天开,要他做那种他打从心里不愿做的事……
她可以放任他在竹林里「结党营私」,放任他爱干嘛就干嘛,放任他没个下人的样子,可是她真的好害怕他消失不见,就算明知道那天总会来临……
至少,让她说声再会吧!
她不想让这个男人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似的,在她的生命之中彻底消失。
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有了这种心情?
站在木门前,艳娘一次又一次地问着自己。
第一眼?前阵子?还是上半夜?
弄不清楚,她真的弄不清楚了……
她只知道,每当她乔装出门时,总会不自觉的在人群中找寻他的身影;每当她夜里挑灯奋战时,总会不自觉的透过窗棂,望向远方那栋也亮着灯火的小屋;每当她走过那片竹林时,总会不自觉的脸红心跳……
为什么?
只因他是异国人吗?还是因为他们曾有过那样暧昧的一夜,所以她才会特别注意着他?
都不是……
是因为他对待楼里的姑娘与对待其他的姑娘一样,是因为他看待那些乞儿的目光充满心疼与温柔,是因为他就算屈身于青楼之中,看尽世间的浮华与丑恶,都不曾沾染一丝怠惰,依旧牢记着国家与人民……
她最最不舍的,是那双如孩童般清澈的眼眸,那双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信赖、安心的青碧色眼眸……
也许正因为这样,现在的她才会什么都不顾了,在这样的雪夜里,站在他的门前。
她没有什么要求,只希望那双美丽的眸子不要因为她的错误,就变得那样黯淡、骇人……
「威斯,」望着隐约露出光线的木板门许久,艳娘终于一咬牙,低下头细声地说着,「那个……是我不好……你别生气……」
屋内虽有灯光,却无任何反应传来。
「我知道……你跟那些来寻欢的男人完全不一样……」明知就算威斯在,也听不懂她说的话,但她必须为了侮辱他的人格道歉,「我知道是我任性,也知道我找错了人……只是……除了你之外,我真的……谁也不想……」
是啊,除了他之外,她谁也不想──这是她的心里话,真的。
「真的很抱歉……」她就这样低着头,站在门前不断诉说着歉意,浑然不觉身躯已然冻僵,「咳咳……」
当艳娘冻得轻咳了两声,发现脸颊及四肢都刺痛不已时,望着那扇依然没有动静的木门,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她想走回自己的住处时,身后的木门呀的一声打开了!
她犹豫了半晌,才忐忑地回过身去,望着眼前的男子,彻底愣住。
这……就是威斯在姆国时的打扮?!艳娘红唇微启,不敢置信地想着。
此时的威斯,与往常大不相同。
闪亮的金发随意绑在脑后,他身披蓝色外套,里头是一件白色有领上衣,底下则穿着衬托出结实肌肉的贴身长裤,以及让双腿显得修长无比的长靴。
他那英姿焕发、神采飞扬的模样,让艳娘再也挪不开视线,也让她……自惭形秽……
望着艳娘素净的脸庞,望着她看见自己时双唇微启的惊讶神情,再望着她单薄的衣着,威斯轻叹一口气,将她拉入屋内,压坐在温暖的火堆旁。
该死的!她不知道现在在下雪吗?
有什么事不会等到天明时再说吗?干嘛傻傻地站在门外说话,让身子冻得如此冰凉……
硬灌了艳娘几杯酒,直到她的脸色开始红润,威斯才坐在屋内唯一的椅子上,若有所思地望着火光。
「你要走了……是吗?」半晌,醉眼蒙眬地望着屋角那已收拾好的行囊,艳娘轻声地问。
威斯没有作声。
「是啊,你还有事情要处理,当然不可能一辈子窝在我这个地方……」任由酒意在四肢百骸中流窜,艳娘摇摇晃晃地站起,走到他身旁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这种地方,本就不该是你这种人来的,我这种地方……」
威斯依然没有作声,只是低头望着她红润的颊、蒙眬的眼。
「其实,我这里挺好的,在这里的姑娘们也都挺好的。」在醉意的驱使下,艳娘将一直以来搁在心里的话全说出来,反正他也听不懂,而她只是想找个人倾诉,「若不是有困难,哪家女子愿意进到青楼来呢?所以我才必须让艳芳阁愈做愈大,让我旗下的姑娘们都可以凭自己的意愿及本事挣钱,不必像其他楼里的姑娘们一样,被逼着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这样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