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敬初站在专用电梯前几乎是哑然失笑,好像这也是他第一回准时下班。
做为老板,他的时间相对自由,可以选择在任何地方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两年前,他习惯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落地窗外逐渐变暗的天色和高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等待一盏盏路灯亮起,然后就是奔赴一场又一场应酬。
这样的生活说不上好或是不好。童敬初觉得他只是活着,仅此而已。
其实对许多人来说,童敬初拥有他们梦寐以求的一切,光鲜的外表,投资的项目收益都很好,上过几次经济频道,是名流们争相邀约的社交名人。
但没什么人知道童敬初的来历。或者说,他们并不关心。
当然,童敬初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也许童家庭苑幽深,但他不过是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子。买下利南大厦,开办自己的公司,用的正是与童家断绝关系的那笔钱。
童敬初不懂什么清高,他回想当初被支票砸在脸上的时候甚至不觉得羞辱。这叫代价。
之所以还保留姓氏,不过是满足死去的父亲最后的心愿。
从他出生开始,他的人生就是扭曲的。直到,他遇见一个眼睛里盛满忧伤,却还能露齿而笑的男孩。
童敬初清楚的记得,捡到聂飞的那个夜晚雨下得很大。他的车子半路抛锚,而手机偏偏又没电了。他甚至发现,自己居然连伞都没带。
那段时间,恰好碰上利南最艰苦的一次难关。童敬初用尽一切手段,仍然无法确保万无一失。断绝关系的童家当然指望不上,然而令童敬初更心寒的是,他找不到任何可以让他毫无戒心靠一靠的人。
当年,童敬初的母亲在某场社交活动中诱惑了童家少爷,却又在童敬初的父亲为了她放弃继承权脱离童家后,毫不留情的抛弃了父子二人,奔向能给她更加优渥生活的男人。
这么多年,童敬初从来没想过找那个不负责任的女人。但是他不再爱女人,他更愿意在形形□的男人身上寻找慰籍。不过,无论他有多少情人,他始终觉得,只有死去的父亲才是他心中最美好的人。
聂飞与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唯一有一点相似的是,聂飞会流落街头,也是因为一个女人。
“为什么我都没哭,你却看起来像要哭的样子?”聂飞的安慰笨拙却温暧。
童敬初一直觉得,聂飞就是他的转运星。正是从收留聂飞之后,他的利南终于起死回生,逐渐恢复活力。虽然这么说有些功利,但这也确实是他不惜一切想留下聂飞的一部份原因。
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要一个人,一面伤害,一面忍耐,只为了等到最完美的时刻,让聂飞融入自己的生命,让聂飞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认识聂飞的时候,他三十三岁,两年后的今天,他三十五。他没有再重新爬起一次的精力,可那个已经让他投入所有心血的聂飞却在他最无防备的时候,以一种绝然的姿态彻底离开了。
为什么要走?又到底去了哪里?难道两年的相处根本没有在聂飞的心里留下一点痕迹?
他怎么可能放手?怎么可能不恨?他就像是一只饿极的野兽,哪怕有一点点希望,他也会死死咬住,绝不松口。
聂飞聂飞,只要你在这个城市一天,总会有再落入我手里的时候。
“叮——”电梯门分开后,眼前已经是地下车场。童敬初揉了揉额头,朝自己的专用车位走去。
经过某处时,童敬初无意中看到自己右方yīn影中的车子里,他的企划部经理正被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黑发男子压在驾驶座上亲吻。
苏隆似乎在推拒,但抵抗却没有多强烈。童敬初也不清楚苏隆只是欲拒还迎,还是真的不愿意。
童敬初的视力虽然不错,但是车场的灯光原本就昏暗,而苏隆的车子又恰巧停在光线最差的地方,能看出是苏隆已经很了不起。想看出更多,显然不可能。
苏隆喜欢男人,但却自我保护得很好。这件事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对于同类来说,任何细节都能触发共鸣。
童敬初不是圣人,他也对自己欣赏的这个下属产生过一些别样心思,但秉着不吃窝边草的原则,他始终没有下手。再后来,他有了聂飞……
想到这里,童敬初又往苏隆那里多看了两眼,压制住苏隆的白衬衫男子正好放开手,坐回副驾驶座。尽管只是很短暂的露了一下脸,童敬初甚至没有看清那个男子的五官,但他总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难道是公司里的某位员工?童敬初皱眉。他其实并不赞成办公室恋情,发生矛盾时很容易影响工作。
苏隆并未发觉自己的老板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而是低咒着什么点火预热车子,然后启动,顺着环形车道向出口驶去。压低的争执声被车子的发动机响声掩盖得若有似无,不过苏隆似乎正处于弱势,于是有些气急败坏的按了一下喇叭。
喇叭声在地下车库里显得尤其响亮,苏隆旁边的那个男子被这样的举动逗乐了,低声笑了起来。
童敬初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