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回廊,那些谈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再也听不见。
柳语夕走进院子,本想先回房把书本放了再去看沈若梅,谁知道经过沈若梅门前的梧桐树时,听见沈若梅房间一声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柳语夕慌忙跑过去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翻到在地的凳子,和倒在旁边背面朝上的沈若梅,柳语夕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前去,把书往桌上一扔,立马蹲到沈若梅的身边,伸手扶她,“娘,”柳语夕叫了一声,见没反应,自己的力气又抬不动她,于是扯着嗓子大声叫道:“月儿,快来帮忙。”
叫了好几声后,月儿才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看到摔倒在地的沈若梅和脸色发白的柳语夕,边跑边道:“小姐,夫人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你快来帮我把娘抬到床上去了来。”
月儿身板比柳语夕结识多了,有她帮忙,沈若梅很快便被抬到了床上。沈若梅仰躺着,嘴角溢满了血,柳语夕一惊,掏出手绢替她擦血,“娘,你这是什么了?”
沈若梅咳嗽了两声,嘴角被擦干净的地方马上又染满了鲜血,她虚弱地睁开眼睛,温柔虚弱地笑了笑,“夕儿,回,回来了?”
柳语夕看到沈若梅这个样子,已知她的大限快到了。她心中虽伤心难过,但却不想太过表露让沈若梅担心,泪水夺眶而出时,她头偏到一边,用手悄悄擦掉。她已经十一岁了,虽然在这个年代还只是个孩子,但以她三十岁的心智,至少不用再担心生存。所以她要坚强点,不能让沈若梅有半分内疚,牵挂。沈若梅这一生凄苦够了,能够安安心心地离去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一旁的月儿看到沈若梅这个样子,已是泣不成声。月儿是个孤儿,沈若梅平时也并不把她当个下人对待,在月儿心里,沈若梅其实就是自己半个母亲了。
沈若梅见月儿哭得伤心,轻声安慰道:“别哭。我这一天,是迟早的。”可她虚弱的声音压不住月儿的哭声,月儿越哭越悲切。
柳语夕强逼回夺眶的泪水,转头对月儿说道:“月儿,别哭了,听娘要说什么。”
月儿听后,强制自己止住哭声,但是太过伤心,这一突然噤声,心里的那口气无法出来,竟打起了嗝儿。月儿怕自己的情绪弄得沈若梅也难受,于是捂住嘴,但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她看着沈若梅拉着柳语夕慈爱温柔的样子,知道母女俩肯定有话要说,虽然自己不舍,但最终还是跑了出去。
沈若梅没有叫住月儿,而是对柳语夕说道:“夕儿,以后要把月儿当成你的亲妹妹对待。”沈若梅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曾经的柳语夕连沈若梅都是排斥的,但沈若梅无私的爱让她无法冷漠对待,但对于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月儿,她一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柳语夕看着沈若梅苍白的脸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沈若梅放心地一笑,“这样娘就可以放心地去了,你把月儿带在身边,以后也有个贴心的人照顾你,你们俩要互相爱护,知道吗?”沈若梅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柳语夕哽咽着又道了声好,沈若梅又道:“夕儿,你怪娘吗?”沈若梅突然道。
柳语夕自是知道沈若梅指的是什么,这样凄苦的一生,在得知一切都是误会后,最爱的人又因为自己而死,她的心情柳语夕多少能体会一些,沈若梅选择她的爱人并没有错。换做是柳语夕自己,如果没有那些事,那么风延生,她就生,风延死,她也死。
柳语夕握着沈若梅的手摇了摇头,“娘,你这一辈子为夕儿付出的已经够多了,你放心吧,夕儿一定会活得好好的。其实夕儿最希望的也是娘能幸福,如果有来生,希望娘和叔叔能幸福生活一辈子。”
沈若梅听到柳语夕提起他,苍白的脸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让原本死气的脸看起来多了些生机。她看着窗外出了会儿神后,转回头来看着柳语夕,“去把月儿叫进来吧。”
柳语夕起身出去把月儿叫了进来。月儿在沈若梅床前大哭,沈若梅低声吩咐着她些什么,说完后突然一阵剧烈咳嗽,嘴里又涌出一口鲜血。柳语夕赶紧上前扶住她,她缓了口气,又抬眼看向窗外,微微张着嘴说着什么,却没发出一个音节。她双目渐渐失神,脸上却挂着柳语夕从未见过的笑容,那是少女面对心爱之人才有的笑容。
房间里除了月儿压抑的哭声,再没有其他声音,沈若梅突然眼皮连续翻动,大口吸着气,最终沉静了下来。月儿大喊一声“夫人”,放声哭了出来。柳语夕擦了擦脸颊的泪,心中默祷,“希望来生,你和他能有个好结果。”
就在此时,房门被大力推开,柳霆暄头发有些散乱地站在门口,看到床上气息全无的沈若梅时,那眼中的痛迅速扩张,他一步步慢慢地朝床边靠近。柳语夕拉起月儿站到一旁。柳霆暄坐到沈若梅的旁边,轻轻拉起她的手,唤道:“梅儿。”声音里悲痛难掩,但却格外温柔怜惜。柳语夕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柳霆暄,在她眼里,柳霆暄一直是威严冷漠,不可侵犯的,可此时的他却也不过是一个失去心爱女人的普通男人,他需要一个空间来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