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醒来,已经是黄昏了,微弱的光线照射在榻榻米上,暖暖的笼着白夜的身躯。
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自她醒来,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她不知道自己还要这样躺多久,但是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做什么。
“你醒了,白夜。”源三郎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白夜身子一僵,但很快就挽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舒了口气,坐起身,“嗯,躺得有些腻了。”
“那就吃点东西吧。” 他从身后把盘子端出来,白夜正要接,却发现他已经先一步将盘子放到了地上。
白夜愣愣地看着离自己很远的盘子,再看看自己僵硬地伸到一半的手,最终目光定格在自己手腕上凭空多出的黑色花纹。
“果然……还是不行呢……” 白夜收回手,落寞地苦笑着,“我想一直像往常那样,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改变,但是果然还是不行呢,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即使是装作看不见,也终究是发生了。”
源三郎退守在几步开外,双手无力地握着拳,心虚和自责深深地埋在他的眼底。
白夜释然地勾了一下嘴角,对他粲然一笑,“阿三,帮我拿一面镜子来,我要看看现在的我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源三郎犹豫了一瞬,但是看到白夜淡然而决然的表情,他终究是叹了一口气,递给她一面镜子。
镜中的她还是以往的样子,黑发黑瞳,以及婴儿肥未退的脸蛋,但是她的脖颈上却多了一串黑色的花纹,从后颈绕到两侧,向下延伸到锁骨,原来这就是那时的疼痛所留下的,照这么说的话……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脚踝,果然同样有黑色印记的出现。
“听琴子说,那些黑色的东西全都融进了你的身体里了,这些黑色的花纹就是那时留下的印记。”源三郎平波无奇地陈述着,但是在平静的声线下却隐藏着翻滚不定的情绪。
“是吗……” 白夜已经木然了,有些自嘲地笑道:“为什么每一次都是我倒霉呢?第一次碰到虚的时候,明明你也在场,他们却只追我一个;这一次也是一样,明明琴子离得最近,可是最后被袭击的还是我。我的人品真的就这么差劲儿吗?”
源三郎语塞,但咬了咬唇,仿佛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不得不开口,“呐,白夜,所有人都说你被诅咒了。”
白夜抬手,晃了晃手腕,亮出那个陌生的黑色印记,“就因为这个吗?”
源三郎不说话,但态度却表明了他的默认。
“所以,” 白夜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涩,“所以你抛弃掉我,是吗?”
他握紧了拳头,咬牙却无奈地低声道:“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你永远都留在这里……”
楼下突然传来了粗暴地敲门上,混合着喧嚣鼎沸的人生和此起彼伏的谩骂,源三郎立刻紧张起来,双手甚至微微地颤抖。
白夜看着他,终究是叹了一口气。
在这里,她到底是走到尽头了……
门外的大队人马仍是不遗余力的拍着门板,尖着嗓子叫喊,“阿三,快把那个妖女交出来吧。”
“那个受了诅咒的女人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不然会连累我们大家。”
“要是你再包庇那个女人,我们就……”
“你们就怎么样?”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身形纤细的少女面若冰霜的站在门口,没有了往日轻挑的笑容,带着凝重的压迫感,反倒令门前的一众人哑了声音。
直到有人注意到她颈侧明显的印记,才记起了此行的目的,尖着嗓子叫嚷道:“你这个受了诅咒的妖女,滚出三十八区,我们不欢迎你……”
“你说反了吧。” 白夜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不是你们不欢迎我,而是我不欢迎你们,不是你们赶我走,而是我自愿离开你们。”
她异常配合的态度反而让门口等着声讨的一群人哑口无言,准备的说辞也变得无用武之地。
“白夜。” 源三郎神情复杂地叫住了她,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低低地道了一声“对不起。”
真是的,竟然偏偏挑了最伤人的一句话呢……
“该是我说对不起呢,阿三,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其实说什么失忆,那只是耍赖的手段的……一直以来我都在被别人抛弃,所以这一次,换我来先转身抛弃你们……很想说一句‘再见’,但是……最好还是不要再见了……”
白夜的嘴角勾起了一个轻松的笑容,最终,她还是被抛弃了,再也不能想着依赖什么人了。
她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一个人……
离开三十八区的那一天,晴朗了很久的天空下起了小雨,如同在代替某个人哭泣……
三年后。
“啊——”平静的巷子传出一个男孩子的惊叫声,接着就是一阵鸡飞狗跳的慌乱,夹杂着成年男子的谩骂,沉重而凌乱的脚步声,震天的嘶吼谩骂,草鹿的每一天都上演着类似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