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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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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百年好合,断子绝孙。”

    周沐眼冒金星,强烈地感受到在这么下去一定死在这祖孙二人手上。“你饶了我吧,天地良心,我至今未开荤。一心一意对你,拜托别再折磨我。”

    祖孙两个异口同声,“你活该!”

    顾南风道:“谁让你没事见义勇为乱惹桃花!”

    老爷子哼哼:“跟妓*女勾三搭四,不是好东西!”

    顾南风小声嘀咕,“外公,你不是要为外婆守寡么?”

    老爷子摸摸胡子,“哎呀,这不都是为了你嘛,你外婆深明大义,会理解我的!”

    周沐咬牙,偷偷摸摸在顾南风耳边说:“你外公也不是什么好鸟!”

    “你小子嘀咕什么呢你,我可听见了!看招!”降龙十八掌,九yīn白骨爪,少林一阳指,虎虎生威,什么妖魔鬼怪,通通一巴掌拍死!

    哎,傻姑娘,今晚要不要跟外公去藏春楼见识见识,会一会情敌也是好的嘛,反正无聊!

    “真是扫兴啊…………”老爷子摇着脑袋,捋着胡子抱怨。周沐与顾南风两人走在后头一个劲黏糊,其实主要是周沐黏糊顾南风,这霸气妞怎么看怎么不像在谈情说爱,光顾着豪气干云傻乐呵,一路来没见撒撒娇使使小性儿,真像两个男人在扯淡。

    现在的年轻人啊…………想当年他风流倜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咳咳,都是过去的事情,好汉不提当年勇,罢了罢了。

    藏春楼作为太原城著名旅游消费娱乐场所,一入夜便汇集了城中各类名流,虽说身家不同背景不同,但大家都拥有相同的本质——男人,怀有相同的目的——女人,热热闹闹,吹吹牛皮,听听曲子,再赞一赞姑娘美貌,身子娇,声音媚,来来来,摸摸小手,再来亲个小嘴,真乖真听话,一晚上就这么耗过去,明天再来,换首曲子,换个姑娘,日日都有新鲜货,夜夜做新郎,你说爽不爽?

    藏春楼财源广进,日进斗金,日日有人来穿花,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七七姑娘一来便是头牌,夜夜红灯高挂,生意好得不得消停,现在外头大厅唱唱乐乐十八摸,里间七七姑娘香闺里头有新客,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知府大人乌龟似的跪在地上打颤,那面色惨白的窝囊样,倒不如七七姑娘弱质女流不卑不亢应对自如。

    这倒是个机会,去到富贵人家,做个妾,或是没名分的暖床丫头都比这皮肉生意轻松,这几年风华正茂,自然有人来捧你爱你,再来年老色衰,人人都嫌你脏污,碰一下都有毒,谁还记得昨日容颜?从来是只闻新人笑,谁有闲情逸致听个老姑婆哭昨日倾城貌?

    于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博一把,为自己寻个好出路。

    更何况这贵人是英俊少年郎,比之脑满肥肠大肚流油的老员外好了何止千万倍?她虽低眉顺眼不敢细看,余光掠过,虽是惊鸿一瞥,却也窥见少年兰芝玉树,眉目如画,举手投足自由一番风流气韵,贵不可言,非一般世家子弟可比。她亦未曾听说太原城内有这样一位白璧无瑕的人物,或是方入太原城,却又是为何而来?

    左思右想间,已唱完一曲《孤城闭》,辽远广阔,仿佛将人带回在草原疯跑的无忧少年时,苍穹之下,大地无垠。

    那人闭着眼,待最后一个音落下,微微勾起唇角,笑如皎皎明月,开口似珍珠落玉盘,铮铮如琴音空灵,“姑娘想起家乡了?”

    知府大人挽起袖子擦汗,仿佛是大难不死劫后余生,宽大的袖子后头藏着一张滑稽可笑的脸,拧着眉毛对她使眼色。

    她笑,对着镜子练习无数次的柔媚笑容,温软中藏着妩媚,男人最最受不得,看一眼就要心肝宝贝叫着拉进怀里好好宠爱一番。可惜贵人仍闭着眼,昏黄的光在他白玉似的面容上亲吻,他眼角青色的痕看得让人心疼。

    捧一碗香茶奉上,他依旧不理,默然无言。

    七七带着笑,轻声道:“谁人不思归?即便是奴家这般身份,亦是想着他日能再回故乡去。看一看花草树木,就已满足。”

    那人在躺椅上休息,面容平和,让人怀疑他是否已熟睡,听她说话,却是一顿,继而问:“你家乡在何处?”

    七七答:“奴家家住朔州,三个月前逃难来的太原。”

    他手上一块碧玉扳指,缠一根红线似血脉交缠,更衬得皮肤浑然一派病态的苍白。“朔州没了…………”

    七七道:“待蒙古人走了,会再有的。”

    “若蒙古人再来呢?”

    七七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似乎是累了,说得两句话,又沉默起来,她有些无措,不知哪里说错话,脑中将方才情景细细回放一遍,发觉并无不妥之处,只得自嘲,原来是自己急功近利,太过小心翼翼,唯恐行差踏错,白白放过脱离苦海的好机会。

    他究竟是怎样的身份?听口音像是京城人士,京城来的,总不会是皇帝吧。

    “你叫七七?”谁知他突然问,而她呐呐答,“是。”

    他说:“改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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