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胡氏嫁过来时也不过十二三岁年纪,而顾文博已经…………
真是天苍苍,野茫茫,一树梨花压海棠。
胡氏看顾夫人冷冷冰冰一言不发,咬牙把心一横,重重磕头,“夫人,妾身好冤枉呀!这名字原不是妾身想的,您也知道,妾身根本没念过书,只认得自个名字,这‘月旻’二字是妾身听下面的丫鬟说于姐姐的远房表哥来府中作客,是个有才学的先生,便打发丫头去请王先生赐两个字,那旻字妾身也不认得,回话的丫头却说是念‘月灵’,妾身根本不知道怎么就…………怎么就成了旻…………现下想明白了,竟都是那黑心肝儿的丫鬟有心陷害,还请夫人为我做主!”
顾夫人瞟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问道:“你口中的丫鬟,叫什么名?”
“回夫人,叫方童,原在于姐姐房里做事。两年前才拨到我那。”
这又扯上于氏了,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顾夫人停了停,半晌才起身,疲惫道:“好了好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暂时不要声张,暗地里叫管事去查,查出个大致再说。明儿让张嬷嬷把你屋里的下人都放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家里的老人都看重这个,只怕名字冲撞了对八姑娘不好。你也是,都是孩子的娘了,还这样不懂得爱惜自己,瞧瞧这小脸白的,一会老爷见了恐怕要怪我,又让你受委屈了。”
胡氏抹了抹泪,再一拜,“妾身不敢,妾身谢夫人恩典。”
“行了行了,快回去吧。回头还得招个大夫来好好瞧瞧,可别落下什么病根。”
“是。”胡氏起身,缓缓退至门口,才侧身走了。
张嬷嬷掩嘴笑,“这下她定是将三姨娘恨上了。”
顾夫人道:“任她们去斗,这下又觉得可惜,胡氏本就孱弱,这会子一闹也不知熬不熬得过这个冬天,明年便没热闹好瞧了。”
张嬷嬷道:“这事旁人说起来也是三姨娘的不是,夫人宅心仁厚,哪有半点话柄留人谈笑。”
南风心里好奇,跑到顾夫人身前,拉了拉她盘着一层层金线的袖子,仰头问道:“母亲,这事真是三姨娘指使那丫鬟在背后使坏?”
顾夫人一把将她抱起来,颠了颠,“小七儿又沉了,这白白胖胖的小模样,可都是嬷嬷养得好。”
说起这个,张嬷嬷绷得紧紧的脸终于松畅几分,露出些许慈祥颜色,“小少爷乖得很,自然吃得好睡得好。”
这明显是将话题扯开了去,但南风实在好奇得不行,抓了抓顾夫人项上八宝璎珞圈,“到底是不是呀?”
顾夫人眨眨眼,很有些俏皮的味道,勾唇笑问:“你说呢?”奸狡诡谲,深奸巨猾。
胡氏月子里受了风寒,第二日便病得起不来床,调养几个月也不见起色,年节里自是不见她出门守岁。
直到开春,顾夫人招来诊治胡氏的大夫一问,才知胡氏积寒积弱,大约这一辈子都要在病床上过了。
胡氏算是彻底废了,顾文博起初很是心疼胡氏,由得她哭闹,日日骂三姨娘于氏误她一生,这回连同三姨娘也遭了厌弃,顾夫人这一招一箭双雕,很是厉害。
初夏,顾南风曾偷偷一人跑进胡氏的院子里,瞧见原先姿态翩然的美人已变作一堆连着皮肉的枯骨,久病床前无孝子,跟不用说夫妻,更何况顾文博与胡氏根本算不上夫妻,顾文博渐渐不来了,胡氏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屋子里一股腐味,熏得人作呕。饭菜打翻了一地也没人收拾,桌上茶都没有一壶。哪还有先前风光。
这是第一次意识到,大户人家虽好,但这高墙大院,哪一处不尽是些不与人说的肮脏事,埋的骨,流的泪,一点不比宫廷少。
人情冷暖,永远不要想倚靠任何人。
胡氏的女儿至今也没个正名,只八姑娘八姑娘地叫,本是放在正房养,可顾夫人说听不得小孩吵闹,便送到三姨娘那处,于氏与胡氏水火不容,又怎会善待她的女儿。
南风的性格渐渐沉静下来,越发不爱说话。每日只同谢先生讨教几句,随后便是在顾夫人面前说几句讨巧的话,日子便也一天天过。不多时,待她六岁生日方过,宫里就开始张罗为小皇帝选伴读。本来也没他什么事,顾夫人可舍不得她进宫去挨老太傅们的戒尺,可巧那日大长公主挑着挑着,突然想起来曾经调戏过自己儿子的顾小七来,随口问顾夫人,“你家南风可是个出众的孩子,年岁也够,怎么没带过来瞧瞧,做皇帝伴读又不是什么坏事。”
顾夫人听了忙请罪,“殿下言重,因小儿今日不适才未带进宫来,先前还为此事准备许久,臣妾出门时她还哭着要来呢。”
大长公主笑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家小七儿可是我看着长大的,是怎么样的资质我能不知道?还需挑什么,等身子好了,直接领进宫来同皇帝一起上课便是。”
顾夫人虽有不愿,但不敢不从,“谢殿下恩典。明儿就领她进宫伺候皇上读书。”
正跟着谢先生读《礼记》的顾南风同学就这么被卖了,事后感叹,顾夫人是不是自我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