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栓声响成一片,双方僵持住了。事情突如其来的变化使李云龙和上校都怔住了。李云龙心说我怎么动起气来了?操!一生气就把这上校当成自己部下了,还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上校也在那儿琢磨,我怎么跟敌军发起牢骚来了?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啪地一声巨响,李云龙一掌拍在桌上,桌上插的匕首和水杯、马灯都随着响声蹦起一尺多高,李云龙大吼道:都不许吵,把家伙收起来。军官们和土匪们面面相舰,一时角色位置也发生莫名其妙的错位,因为这话本不该他说,应该由上校来说才对,这个和事佬轮到谁也轮不到他呀。李云龙亲热地拍拍上校的肩膀说:老弟呀,都别打了,叫上你的人跟我走,算你战场起义怎么样?国民党的气数早完了,你又不是什么黄埔将领。人家跟老蒋是师生关系,杀身成仁也算有点儿气节,咱也不拦着。可你能和他们比吗?论官职才是个上校,咱犯得上为老蒋陪葬吗?不值呀老弟。行啦,行啦,别犹豫啦,弟兄们,收拾一下,收拾一下,准备上车吧。他说得很亲热,很诚恳,很推心置腹,很轻描淡写,似乎没有发生过刚才的一场恶战,他不过是劝说一群不大懂事的弟兄,而他是众望所归的大哥。这也算是李云龙的独特魅力,他把一厢情愿的事弄得像真的似的,根本不容对方考虑,对方被他这连劝带训还似乎是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的一连串语言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他那边早像是把这事定下了,不需讨论,已经在忙忙乎乎的准备实行了。慢着!土匪首领阴沉着脸说话了,郑司令,你要投共那是你的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但要放共军走可没这么容易,从我的地盘过,还没有不留买路钱就走的规矩……一个佩少校军衔的国民党军军官也用左轮手枪对准李云龙,他大喊道:司令,咱不能听信敌军的宣传,这关系到咱们剩下的几十号弟兄的前途呀,一失足成千古恨哪。李云龙浑身的肌肉早已绷紧,他闪电般把上校拉到身前,右手几乎同步地一持帽子,手枪像变戏法似的出现在手里,手到枪响,啪,啪两声,土匪首领和那个劝阻投降的少校两人的眉心都出现一个细小的黑洞,像两扇门板似的轰然倒下。小陈一把拽出手榴弹高举着大吼道:看谁敢动一下?事情发生得太快,军官们和土匪们全僵在那儿,谁也没敢动。李云龙一条胳膊勒住上校的脖子,一手用枪顶住他的太阳穴喝道:娘的,给脸不要脸,下令放下武器,我数三下就开枪。一…
…上校脸色发白叹了口气道:都放下枪……已丧失斗志的军官们和土匪们把枪扔了一地。等地方守备部队闻讯赶到时,天色已经大亮。李云龙正在守车的地铺上蒙头大睡,如雷的鼾声使正押着俘虏铺铁轨的战士们感到,他们正在受到噪音的折磨。
临开车之前,李云龙把俘虏移交给地方部队的一个连长,嘱咐了一句:别难为他们,他们算战场起义的。他转身发现小陈,似乎想起点儿什么,于是照小陈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笨蛋,掏手榴弹把裤子都掏掉了,幸亏没有女土匪,不然你小子非犯错误不可。娘的,净给老子丢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