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国家,就是敌人,为党国献身是光荣的。他们是在为国家和民族的命运而战。新的一轮空中轰炸和炮火轰击开始了,赵庄似乎被炸平了,撕成了碎片,淹没在烈火中。
十几辆美制谢尔曼M4型坦克排成战斗队型向赵庄推进,剽悍的敢死队员们脱去上衣,赤裸的上身挂满了手榴弹和弹夹,手上端着清一色的汤姆森式冲锋枪,他们呼啸而起,灰色的浪头又卷向赵庄。赵庄像死了一样,杏无声息。进攻的坦克纵队接近了赵庄,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楚云飞的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面色愈发祥和起来,是的,你纵是块铁,这会儿也该化了。猛然问,赵庄突然复活了,迸出一圈炽烈眩目的白光,在山崩地裂的持续爆炸中,有十几辆坦克燃起冲天大火,敢死队员们没有退缩,他们的冲锋枪喷吐着火舌,吼叫着冲进对方的火力圈……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传来,庄内的解放军投入反冲锋了,望远镜里,衣衫槛楼的解放军士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从炸塌的掩体中跳出来,组成一道土黄色的潮水,两股潮头骤然间相撞了,无数白灿灿的刺刀在阳光下闪出耀眼的光芒,双方毫无遮挡地对射,人群一片片倒下……二十分钟后,赵庄又沉默了,静得像死去一样,国民党军敢死队员们无一生还。楚云飞觉得后背上的冷汗正在慢慢渗出,他靠着掩蔽部的支撑木,疲惫地自言自语道:天!这是什么部队啊……师情报处长枪上一步,低声说:师座,防守赵庄的是敌华野十一纵队二师,师长叫李云龙……楚云飞像遭到雷击一样不动了,他闭上眼睛想,云龙兄,久违了,你我兄弟战场上刀兵相见,真乃天意也。*师参谋长周家正沮丧地把计算尺扔在地图上说:这里离碾庄不到四十公里,就这四十公里,竟成了不可逾越的死地,完啦,被围的黄百稻兵团悬啦。楚云飞不会想到,此时坚守在赵庄阵地上的华野十一纵二师的一个团,眼下已不足百人了,参谋、警卫员、文书、炊事员全都拿起了枪走进掩体,二师师长李云龙已经成了重机枪手了。
李云龙刚刚当上师长,解放战争刚开始时,他还是团长。他的情况,全军都少见。红军时期就是主力团的团长,抗战初期又是团长,到了解放战争初期,他重新当上团长,这十几年来,他的职务升升降降,从团长变成营长,从营长又变成团长。
说来也怪,每次降级后,他准又打个漂亮仗,于是又升一级。淮海战役开始之前,李云龙团属于中原野战军,有一次这个团配合华东野战军打援,干得很漂亮,华野代司令员粟裕将军听说了李云龙的轶事,便想方设法地找借口,不允许这个团归建,至于他和中野刘伯承司令员是怎么谈的,谁也不知道,反正这个团糊里糊涂编入华野十一纵的战斗序列了。用李云龙自己的话说,老子二七年参加红军,要不是犯了错误,现在别说师长,纵队司令也不算啥,再说啦,就是这个师长的位子也不是白来的,那是老子挣来的。前些日子,国民党军第七兵团撤离新安镇,向徐州方向收缩。兵团司令黄百稻率领十几万大军按顺序交替掩护慢慢向徐州撤退。这个第七兵团,在华野代司令员粟裕将军眼里,可是块流着油的大肥肉,他已经盯了很久了。
这次第七兵团撤出新安镇,只要越过运河,背靠上徐州,再想包围歼灭它可就难了,能让它跑了吗?野司第一次发出这样的作战命令:不怕疲劳,不怕困难,不怕饥饿,不伯伤亡,不怕打乱建制,不怕河流所阻,敌人跑到哪里,就坚决追到哪里,全歼黄兵团,活捉黄百韬。野司的命令发出后,整个淮海大平原上就喧闹起来,陇海线两侧,几十万华野官兵抡开双腿,卷起漫天黄尘,南北呼应着向东追去。几十万大军都乱了套,建制全部被打乱,甚至营一级的建制都不复存在了,团长找不到营长,营长找不到连长,许多师部、团部都成了空架子,部队在哪里?谁也不知道。建制乱了不要紧,人人心里都有底,向东追,追上就打,班自为战,人自为战了。人肉做的脚板和胶皮做的汽车轮子在赛跑。担任第七兵团后尾掩护的国民党军63军,发现后面的漫天黄尘中涌来一股土黄色的巨浪,忙停下车准备掩护,还没来得及展开部队,便被蜂拥而来的巨浪扫了一下,两个团的人马顷刻灰飞烟灭。这是华野九纵干的。还没明白过味来,华野十一纵已超过63军的行军纵队正在前面等着,于是兜头又是一下,63军的前锋部队又被扫掉两个团,这回是李云龙团干的。在这次大追击中,李云龙团是几十万华野部队中少数几个保持完整建制的团队。到底是久经战阵的老部队了,全团的战斗队型一点儿没变,全团官兵除了武器弹药,其余的东西全部扔掉,在奔袭中创出昼夜行军180里的速度。当九纵的部队咬住63军后卫时,李云龙也率部队赶到了,当时九纵部队已没有建制了,乱哄哄的像放羊,别说团级指挥员,连营级指挥员都没有,机枪一响,乱哄哄的一拥而上,三人一群,俩人一伙,各打各的,只认衣服不认人,见穿国民党军军装的就搂火。李云龙一看,直嘬牙花子,这叫他娘的打得什么仗?说放羊可以,说赶集也行。他传下命令,全团保持战斗队型,不许恋战,一个劲儿向纵深猛插。他们终于超过了63军的行军纵队,趁夜色掩护,用集束手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