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云始终盯着曼芝的身影,渐行渐远,心头涌起难以名状的情绪。他烦乱地从储物箱里摸出烟,随手抽出一根,夹在指尖。又掏出打火机噼啪打着,即将燃上,蓦地想到了什么,生硬地停下来,少顷,又将烟收好。曼芝不喜欢烟味。
很快就看见曼芝出来,她一眼扫到邵云的车,竟真的还等在路边。她有些怏怏的,脚步也越走越慢。
邵云只当没看到她扭捏的表情,伸手直接把副驾的门打开,恭候着她。
曼芝硬着头皮钻了进去,绑好安全带,低声道:“直接去店里吧,谢谢。”
邵云没吭声,车子无声地后退,又极快地向前驶去。
两人都没什么话说,干巴巴地枯坐着。
曼芝想起他昨晚狼狈的样子,不觉悄悄望了他一眼。邵云神色如常地开着车,反倒是她自己的脸上竟微微烧起来。
开了一段,才发现方向不对,曼芝有些愕然,“去哪里?”
邵云稳稳地Cāo控着方向盘,极简单地回答:“带你去个地方。”
曼芝纳闷不已,蹙眉道:“到底是哪里?”
邵云听出她不满的语气,转头飞快地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别紧张,对你,我永远起不了歹心。”
曼芝立刻扭头看向窗外,不再做声,反正已经上了贼船,既然他不愿说,她也就懒得再问。
路程很长,车子呼呼地朝前疾驰。渐渐地,困意袭来,她只觉得眼皮沉重。
车里似乎过于安静了,邵云偏过头去迅速地一瞥,发现她竟然睡着了,头歪歪地斜在椅背上,秀发蹭得有些凌乱。即使车里开着暖气,她的身子还是略略蜷缩起来,好像怕冷。
邵云把车停靠在路边,曼芝竟没觉察,她实在是太累了。
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轻轻披在曼芝身上。她额边的一缕散发看得邵云有些心痒,不禁扬手去替她拢到耳后。指尖一沾到她细滑的肌肤,就再也舍不得离开,轻轻地在她面庞上游走。
她睡得真是深,丝毫未感到邵云的触摸。他很想去吻她的唇,只是不能确定这样会不会将她惊醒。
可是,终究忍不住,于是缓缓地俯身过去。离得已经很近,大约只有半寸远,她身上令他魂牵梦萦的香甜已经清晰可闻,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可是曼芝突然动了一下,皱紧了眉,仿佛不舒服。头重重地一偏,终于角度满意,又沉沉地睡去。
邵云被她一打岔,清醒了一些。他的手空空地伸着,指端还残留着她面颊上的温度。
他终于怅怅地缩回去,坐正身子,重新发动了汽车。
这一觉睡得很过瘾。
曼芝睁开眼,阳光好得刺目。她本能地伸手挡了一下视线,待眼睛适应了,才转头去看,居然自己一个人在车里!暖气呼呼地吹着,她身上还披了邵云的外套,很暖。
她握拳捶了捶额头,有点迷糊,于是直接推开车门下来。
满目苍翠,即使是在这样的冬日。
曼芝大为惊异,四下望了望,突然明白这是在哪里。十多年前,她经常转乘好几趟公交车跑到这里,借着看爸爸的名义来享受漫游花间的乐趣。这里就是她少女时代最向往的地方——宜山。
几米开外的一个简陋的凉棚下,邵云正和一个花农对站着聊天。两人的手里都夹了一支烟,袅袅的蓝色烟雾绕出两条曲线,又徐徐消散。他们仿佛聊得很欢畅,邵云不时仰脸微笑,还频频地点着头。
曼芝一直走到他们身边,邵云才有所察觉,立刻抛掉手里的烟蒂,微眯的眼睛凝在她脸上,双手习惯地往裤袋里一插,笑吟吟地问:“睡得好吗?”
曼芝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竟会在他的车里睡着,于是掩饰地将手上的衣服递过去,他穿得总是这么少。
邵云顿了一下,才接到手里,随便往臂弯里一搭。日光下很温暖,并不觉得冷。
花农姓肖,五十多岁了,看上去却有些商人气息,此时在一旁说:“邵先生,不如现在就去?”
邵云瞅了眼曼芝,点头称好。
宜山是周边地区规模最大的植林基地,一路过去,是很美的田园风光,看得曼芝心情舒畅。许多从前的记忆被逐渐激活,一幕幕生动地泛到眼前。
走过一片斜坡,她忽然大声问老肖,“这里从前是不是种了许多茶花的?”
老肖走在最前面。他是跑惯了山路的,脚步飞快,离他们有一段距离,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不是很清楚,“嗯,种过吧,前面有……”说得含糊不清,仿佛欲言又止。
眼前的地形如此熟悉,可是印象中的茶花已经被大片树苗所代替。她有些遗憾,仿佛被人凭空抽取了记忆。
只是这么恍惚了一下,竟一脚踩空,就要摔下去,多亏旁边及时伸出一只手,用力将她揽住。一抬头,邵云正低头斜睨着自己。
“琢磨什么呢?激动成这样。”他只是将她扶稳,就很快松了手。
曼芝讪讪地捋了捋鬓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