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眼睛,飞快地答了一句,眉宇间布满了固执。
申玉芳一愣,继而无奈道:“你这又是何苦呢?都闹到这步田地了……”
“我不——”邵云依旧不肯改口,语气却饱含苍凉和痛楚。搁在膝盖上的手此时紧握成拳,因为太用力,指关节白得泛青。
“妈妈看得出来,你喜欢曼芝……但是,两个人相处,光互相喜欢是不够的,要懂得包容和退让,你们……都没有做到……唉!也怪那时,你们都太年轻了。”
邵云的面庞微微扭曲。申玉芳不禁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拳头,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不比他好受。
“是她的意思吗?”他yīn沉沉地发问。
申玉芳点头。
邵云的眼里闪过一丝灼痛,他偏过头,固执地道:“让她自己来跟我说,我才信。”
申玉芳见他一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神情,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摇了摇头,终于将手里攥着的一枚戒指缓缓递到他面前。
邵云低头看了一眼,顿时面色惨白,目光破碎。
那是他送给曼芝,并亲手替她戴上的结婚戒指。这些年来,即使他们闹得再厉害,曼芝也不曾摘下来过。
可是现在,她竟然把戒指退还给自己!
她是真的对他死心了!
刹那间,邵云悲痛欲绝,心头绞过撕裂的剧痛,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申玉芳看在眼里,感到无比心疼。
“阿云,你七岁的时候就跟我说过,长大了要做个男子汉……你长这么大,遇到事情也确实没有退缩过。这一次,妈妈希望你还能跟从前一样,拿得起,放得下……”
邵云终于撑不住,几近崩溃,迅速低下头去,右手死死抵住额头,嗓音沙哑,语调悲凄,“妈,我做不到,对不起,我做不到……”
他的手犹如溺水求救一般扯住了母亲的手不肯放。
申玉芳被他抓得生疼,可她没有松开,反而用另一只手抚慰地去拍他的背。如果可以替儿子承受他此时的痛,她也在所不惜。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可是再困难也必须去做,长痛不如短痛。
“妈也不想你们分开,可是你们俩,互相之间……伤得太深了,即使以前感情再好,僵持了这么多年,也已经很难复原……阿云,你是男人,当初……为什么就不肯让着点儿曼芝呢?”
母亲的这些话从前并非没有跟自己提过,然而邵云此刻听在耳朵里,只是觉得刺心和痛悔。
“算了,阿云,别再互相折磨了。这些年,曼芝过得很不容易,你如果真心疼她……就让她走吧。”申玉芳的这句轻叹仿佛一个刑令,重重地落在邵云的心上,回声隆隆。
他长久地垂着头,身子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
渐渐地,申玉芳看到有湿湿的泪滴下来,跌落在地板上,触目惊心。
曼芝站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小窗朝里面张望了一眼,竟然没有陪护,雪白洁净的病床上,邵俊邦静静地平躺着,像是睡着了。
她犹豫了片刻,才蹑手蹑脚地推门进去,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又轻轻合上。她走到床头柜前,把手里的果篮小心地搁上去。
“曼芝。”躺在床上的邵俊邦突然开口叫唤了一声。
曼芝随即扭过头去,看见他正瞧着自己,立刻抱歉地说:“二叔,把你吵醒了吧。”
邵俊邦摇头,“没有,我其实没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
“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邵俊邦悄然叹了口气道:“我让他们走开一会儿,想一个人静静。”
曼芝听他这么说,倒有些无措起来,忖度着自己大概来得不是时候。
邵俊邦看她神色尴尬,猜到她的想法,微微笑了笑,“你能来看我,我心里高兴得很。”
总是这样躺着说话,邵俊邦有些不甘,他示意曼芝将床摇高一些。曼芝又给他垫了个靠垫,然后自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这样好多了,就是不能太久。”邵俊邦道。
曼芝看着他凄凉的神色,心中恻然,心想真是世事无常,从前那么风光的一个人,如今竟然只能孤独地长卧榻上。
许是看出了曼芝眼里的怜悯之色,邵俊邦多少有些自嘲,缓声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很狼狈?”
曼芝答不上来,又于心不忍,遂低了头剥手里的一只橘子。
邵俊邦也没有追问,喟然道:“以前总是一天忙到晚,连睡个囫囵觉都觉得珍贵。现在倒好,可以天天躺着了。”
曼芝咬了咬唇,把去了皮的橘子递给他,他摇了摇头,曼芝只得又把橘子搁下,谨然地望着他。
“曼芝,你猜我现在想得最多的是什么?”
曼芝疑惑地摇头。
邵俊邦将目光从她脸上掉开,投向正前方空白的墙壁,幽然道:“我在想,是不是真有报应这一说?”
曼芝骇然地盯住他,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