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那么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二叔在利用你——他在利用你对付我!”
从会议室里走出来,邵云的脸色始终没有从铁青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他闷头回到办公室,在窗前小立了一会儿,才回到座位上,然后快速地拨电话给秘书,“叫苏曼芝来我办公室。”
小秘书听他口气强硬,顿时有些惴惴不安。他从来都是亲自打电话给曼芝的,嘱咐秘书转传,还是史无前例的头一回。
曼芝听到传唤,大约猜出了缘由。五个人的会议,竟然没有一个人投赞成票给邵云,包括曼芝,可以想见他会怎样的不痛快。
公是公,私是私,曼芝一向分得清楚,但她同时也很了解邵云的脾气。虽然近来他隐忍了不少,可不见得事事都能退让,而刚才邵俊邦决绝地把定论抛下,已然惹怒了他。
曼芝立刻放下手头的事过来了。
进了门,只见邵云yīn沉着脸坐在椅子上。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冲着曼芝爆发了,“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开决议会,十次有八次都跟我唱反调!今天的这个计划对我有多重要,你难道不知道?存心让人看我笑话是不是?”
在进入工作角色后,曼芝并非是个没有主见的人,但是此刻见邵云如此动怒,反而不再辩驳,只是单纯地想安慰他。
然而邵云完全不理会她的那一套。他辛辛苦苦忙碌了三个月,甚至还远渡日本做了两个月的调研,整理了极其详尽的资料和数据,就是为了信心十足地施展一下拳脚,却迟迟等不到上面的答复。而今天居然在会议上被全面否决了!
“在座的人包括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们是不是真的把我当成了一个一意孤行要去打一场毫无把握的仗的白痴?!”
“当然不是!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刚才二叔在会上不是说得已经很清楚了么,如今的钢材价格一天一个价,只见往上走,不见回落,井田的条件又过于苛刻,价格也是压得不能再低。况且,还有伟新和昌盛也在眼馋这单生意,听二叔说他们都分别跟井田秘密会晤过了,这样下去,一定会转入恶性竞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何苦蹚这趟浑水?”
邵云听她将会上的道理又重复了一遍,尤其不能忍受她一口一个二叔的口吻,高声道:“二叔的思维方式未免陈旧了,总是求稳。他不睁眼看看,现在外面的竞争激烈到什么样的程度,必须以攻为守,逆流而上,才能保得住江山!”
曼芝被他高亢的情绪所感染,几乎忘了自己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侃侃而辩:“你说的是没错,这就是为什么公司要发展多元化经营的原因。我们现在的重头已经在往地产开发上转。可是如果明知前面是个暗礁,为什么还非要撞上去呢?”
邵云更加咄咄逼人,“你以为地产热能持续多久?三年?五年?十年?别看现在热火朝天,可不要忘了,它和股市一样,是最容易产生泡沫经济的地方。看看日本就知道了!我们的强项一直是机械加工行业,可是这几年明显在走下坡路。不趁现在把行业老大的位子夺回来,长此以往,我们会失去赖以固本的基地!我不相信,伟新和昌盛都有能力接的单子,我们邵氏会接不了!”
两个人各执一词,声音都在不知不觉中变高。最后邵云终于受不了了,怒吼道:“苏曼芝,邵俊邦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要这样忠心耿耿地替他辩护?”
争吵声戛然而止,曼芝诧异地望着他愤愤不平的脸,有些失望,原来他始终将自己当成了邵俊邦的传声筒。
她放低声音道:“我没有替任何人辩护,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
邵云见她神色冷淡下来,心里有种异样的难受。他突然意识到,在这个时候让曼芝进入公司,简直是一个错误。他在一瞬间明白了邵俊邦的“良苦用心”:对曼芝许以高位,安置在他的身边,无非是利用她作为一枚对付自己的棋子。
一念及此,他不禁将双手握成拳,沉声道:“曼芝,你还是不要留在邵氏了,我会帮你在外面找份工作。”
曼芝听他如此突兀的提议,讶异非常,迷惘地瞪着他,“为什么?”
“你别问了,照我说的去做就是。”
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他都保持着惯常的强硬。如果说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曼芝出于种种考虑容忍了他的霸道,那么在工作中,她绝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她不能因为邵云的一句话就放弃自己正一心耕耘着的这份事业。
她绷着脸,略扬起头,平静地迎视着邵云道:“对不起,我做不到。”
邵云拧眉望着她,知道她的倔犟劲又上来了,心里腾起不被理解的火气。他竭力压住火气,走到曼芝面前,扶着她的双肩,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那么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二叔在利用你——他在利用你对付我!”
曼绮出事以来,曼芝对利用这个词尤为敏感,因为她被人无心地利用,造成了曼绮的悲剧。当邵云的嘴里吐出这两个刺耳的字时,曼芝心上的伤口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被倏然